“大人容禀,小人倒是有那个想法,可惜没有那个胆子。”
杨安故作畏惧,“王都尉可是权势滔天,余杭一片天中,他占了一半。”
“先前无意间戳破肥虎丑事,已经得罪了王都尉,心里惶恐的很,哪里还敢……”
“莫要再装了。”
伍万年不耐打断,“本官自小耳力迥异于常人,任何声音只要听上一遍,就不会忘记。”
“那日虽说你捏紧嗓子,可在本官听来,与眼下声音一般无二。”
该死!当初怎么没想到伍万年还有这本事!
杨安面无表情,脑筋疯狂转动,想要找到一个破解之法。
“呵,你莫要慌张。”
伍万年见他不说话,只当他害怕,好言宽慰,“本官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既然畏惧,为何还要替别人出头。”
真情还是假意,莫不是诈我。
杨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心中一横,要不要做了他?
“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唔,万年杨安咱们喝。”
床上伍春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地面。
伍万年见状,忙起身替他将被子掖好。
见杨安不愿意正面回答,伍万年也没有追问:
“你若是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小人并非不愿意说,只是没有做过。”
杨安抱拳回道。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
伍万春微笑摇头,“不过本官有个疑问,那人无权无势,为何要顶着得罪大官的风险,替毫无关系的妇孺强出头呢?”
“杨安,你也读过圣贤书,说说为什么。”
他如此问,杨安也不好再拒绝了,斟酌一番之后,沉声回道:
“小人斗胆臆测。”
“那义士可能想的是自己一言可换取三条人命,满堂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舍生取义,便也顾及不了许多。”
“好,说得好!”
“这话恍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伍万年双目炯炯有神,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不住打量杨安。
“没想到你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缝尸匠,竟然能有如此见地,当真难得。”
“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这句话说得真好,说得真好啊。”
“倘若我大齐上下官员,普罗百姓,人人都能做到如此,国朝何愁不兴旺发达。”
他越说越激动,不由站起身来,双手不住拍打杨安肩膀:
“你很不错,一定不要放弃读书,他日你定有一番作为的。”
“大人教诲,小人感激莫名!”
杨安双眼微红,一副情难自抑的样子。
“呵,小事耳。”
伍万年见他见识不凡,可行事又过分谨小慎微,不由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也是这般模样,心中感慨不已。
他回首望见安睡的伍春,想起年少卑微之时,伍春对自己的关心爱护。
大爷对这年轻人,大抵和当年对我一样。
伍万年这般想着,心中惜才之意顿起:
“杨安,像你这样的良才美玉蒙尘于乡野之间,实在不是朝廷之福。”
“你愿不愿意随本官一同前往临安府读书,以你的才智,假以时日,定有功名。”
“这…小人操持贱业,如何当得起。”
杨安一头雾水,不知伍万年为何为此。
伍万年连连摇头:
“贱业又如何,我大齐自先帝改制以来,早就没有了贱籍,本朝以来更是有数十名贱业出身的大员。”
“就连本官之前也是贱业出身,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小小年纪,便能说出‘大人不言,小人自当言之’这种话来,假以时日,你定成大器。”
话音未落,他又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
“或者说,你信不过本官这一府佐贰吗?”
杨安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说骚话了。
伍万年见他不说话,只当少年人心性,对家乡不舍。
再者说,自己这个提议也确实突然,自己一味强逼反倒不美了。
“罢了,倒是本官唐突了,你慢慢想。”
“只要本官在临安府一日,今晚的话依旧作数。”
他说到这儿,缓缓起身,“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本官还有事务打理,就不久待了。”
伍万年说到这儿,解下随身的玉佩:
“这玉佩是本官的信物,手持此物,无需路引,可在临安府畅通无阻,他日你若是想通了,就来临安府找本官。”
“小人谨记在心。”
杨安一路将伍万年送到巷口,自己将满桌狼藉的杯盘清洗干净,又将门户带好。
趁着没人,翻墙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杨安顺着来路,行了一阵,来到自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