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黑的蹊跷,李桐好歹也是食气修行之人,即使是夜间观物也是无碍,可却望不穿这如墨板的夜幕。
加之那些人头蜈蚣,几乎可确定这是阴煞邪祟的手段,只是不知他既然能拖着李桐一行人几个时辰,为何不继续拖到几人饥困之时再动手。
等到李桐去看其余之人时,这才明白了过来。那恶徒三兄弟正分食烧鸡,只是满脸沉闷郁苦,连最爱咋呼的老大也一声不吭了。
那书生则已经双目无声,口中含含糊糊念叨什么,李桐凝神细听才听出是四书五经之理,旁边的书童要好些,手中捏着馒头想劝自家少爷吃些。
看来这林中有邪炁影响人心智,只是李桐体内乾阳真炁恰好有辟邪之能,他才能不受此影响。见拖延无用,那邪祟才动了设伏心思。
几人正在吃喝,李桐却没心思,加上他本就是修士,对饥饿的耐受度自然比寻常人高些。不过那书童却误以为他是没带干粮,小心的挪了过来,从包裹住掏出了两个糖烧饼。
“道长,还是吃些吧,这林间......阴冷瘆人的慌。”
李桐笑了笑,接过糖烧饼,放在在火上翻烤,同时与书童闲聊了起来:
“小居士怎么称呼?”
书童撕开一块冷馍,边吃边答道:“旁人都唤我李僮,木子李,僮仆的僮。”
“竟如此之巧?”李桐笑了笑:“我也名叫李桐,只不过桐木的桐。”
书童挠头笑道:“我与道长怎么能比较,桐木乃凤凰所栖,道长名中有贵气,比我这名好上不少。”
“都是父母所取,也无高下之分了。”李桐啃了口糖烧饼:“你如此知礼,想来书读的不错,不必妄自菲薄。”
“我这名与姓乃是主家所赐,早在我婴孩之时,就随父亲流徙逃荒。李家老爷是灾荒年难得的好人,赐姓赁地给我父,还让我读书做书童。”书童目露追忆,面容成熟的不似孩童:“见过饿殍遍地,方才知有口饱饭是何等幸运。”
李桐沉默,这书童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也就是说十几年前此州就经历过一次灾荒,人世间苦难多舛便是如此。
聊着聊着,也不见有什么异相,火堆的暖和让精神放松下来的几人开始昏昏欲睡。心智尤其衰弱的书生也早就陷入梦乡,只是他眉眼紧皱、呓语不断,想来不是个好梦。
另外三个壮汉也派出一人守在门口,其余两人也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书童也垂首入眠,李桐独自捅弄着火堆,心中却是紧绷。尽管身处幻境之中,他那身法门却不会骗他,就在刚刚开始他体内的乾阳真炁就沸腾不止,似是有所感应。
就在此时,旁边的书生恶了哽住了气,挣扎着爬起身来,大声喘息了半晌后,竟呜呜咽咽哭出声来,指着那石座上的铜象喝骂道:
“什么佛陀菩萨,满面悲天怜人,不过是假慈悲罢了。若神佛真有善心,为何坐视凡人受灾,纵容邪祟害人!”
另外两哥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吵嚷吵醒,抱住兵刃模糊张望,见是那书生发癫,正要发怒。却见李桐猛然站起身来,手中长剑森然作响。
“你说,什么?”
书生被如霜的剑意刺的后颈生寒,不敢再言语一句,不解自己骂的是佛,李桐一个道人激动什么。
可李桐已经不需要这书生回答了,他已清楚看到那无面的菩萨像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悲悯的面容。
就当李桐要一剑斩出去看看虚实时,那边的三兄弟老三抖索着挤出句话来:“大哥,门边坐的是谁?”
老大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大怒道:“你痴呆了罢!不是你二哥守夜吗?”
一旁的手持偃月刀的男子拍了拍大哥臂膀,颤声说道:“二哥,我在此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