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灰衣剑客走到恶佛尸首前,蹲下观望尸体片刻,随后伸出手指探入伤口摸索了片刻,最后还拈出一缕污血送入口中品咂了一番。
李桐顿时眉目扭曲起来,在场的众人也皆是偏过头去,显然对这个灰衣剑客的恶癖也觉得十分反胃。
“真是你杀的。”灰衣剑客站起身来,原本无神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有趣至极,如何做到的?”
上来就打听别人的修行手段,在这种情形下就显得尤为冒犯了,况且李桐身负洛家玄功的事,洛泠红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于是她连忙上前,毫不扭捏的伸出手去:“想必你便是族叔信中所说的李桐了,我是洛泠红。”
李桐既然要加入争鸣社,自然是从尹劲松口中听过这位女少主的鼎鼎大名,况且对方乃是洛家人,自己不好拂了其面子,当即伸手任由对方将自己拉起。
李桐起身,拱了拱手:“见过洛少主。”
“见外了。”洛泠红笑着拍了拍李桐臂膀:“即是族叔的友人,称我一声洛兄便可。”
此时李桐才反应过来,洛泠红所说的族叔乃是洛沐沨,一想到这位前辈对自己照顾非常,还以友相称,心中对洛家人多了几分亲近。
“洛兄,不知我入社之事......”
“自不消说。”洛泠红与李桐把臂,望向四下众人:“李兄力战恶佛,为国为民除一大害,他入一事社何人能有异议?”
争鸣社向来效故时游侠之风,重义慕强,对能拿下劲敌的李桐自然是崇敬,况且有洛泠红背书,并无人有反对之意。
洛泠红望向躲在白渡身后的白锦诗,目光冷冽:“至于你,看在李兄性命无碍的份上,饶你一次。”
白锦诗正要下拜,身前的白渡却先一步朗声言道:“别介,洛少主您是个讲规矩的人,锦诗私做主张,该罚就罚。但李兄可是走的我白家路子,理当入我门下。”
众人皆是精神振奋,这倒是惯例的好戏了,今日虽然尹、箫两家不在,但剩下三家也定然会争夺有本事的伴当入自己麾下。
洛泠红本想开口争夺,可想到了族叔在信中详细吩咐过,也只好冷哼一声:“便宜你了白二,切记,别真把李兄当你的家仆使了。”
白渡从洛泠红手中揽过李桐,哈哈大笑道:“洛少主说笑了,你问问陆心白,我同麾下哪个不是称兄道弟,推心置腹?”
旁边的慕容辰显然是不满两人三言两语就把此事定下了,正要开口企图争一争,却被洛泠红一眼瞪了回去,瘪着小嘴一脸委屈。
紧接着便是靖安司的活计了,李桐倒不用随其余人善后,跟着白渡一并回返。名为陆心白的髯须刀客跟李桐并肩,压低声音向他询问道:
“听说你一指就点翻了云阳?”
李桐无奈笑笑:“白总管捧杀我也,云阳小哥的掌法犀利,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陆心白眯着眼,展露出了不同于他粗犷长相的狡然:“可你腰挂长剑,所擅乃是剑法才对吧?”
这下李桐也明白这刀客在探自己的底了,只能装聋作哑将头拧到一边去。这刀客也是个没面皮的,拐弯抹角着絮絮叨叨的问,直到前面的白渡轻咳一声才止住他的话头。
李桐抬起头,不知何时走到一处富丽堂皇处,足有三层高的飞檐画栋正灯火通明,大门上悬挂乌木匾书,雕錾有「义归居」三字,丝竹管乐声不停,好不阔气!
白渡合了合掌,喊了声自去,众人也都一哄而散,各自往自己房间而去,也有人像陆心白一般两三结伴,找地夜饮去了。
李桐也不知道是去是留,只好跟着白渡一个劲往里走,直到进了一间茶室,身后才有侍女鱼贯而入,摆好酒盏香果。
“李兄且坐。”白渡招呼了李桐一声便自顾自的坐了,手中抓了枚脆桃啃着:“小锦儿,你也莫拿捏架子了,该奉茶道歉了罢。”
李桐刚坐定,那边的白锦诗就已经端着茶盏跪在他身前,低头带着哭嗓道:“此事是小婢的错,还望李道长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小婢虽是蒲柳之姿,亦愿侍奉于身前。”
李桐哪儿见过这架势,连忙起身相扶,同时苦笑望向白渡:“我当白兄的‘该罚则罚’只是说笑来着。”
“我是说笑应付下洛少主。”白渡端起酒盏浅饮了一口:“可小锦儿担心你心有芥蒂,不肯与兄弟们齐心。我还说同她说:‘李道长乃是洛前辈好友,哪儿能这么心胸狭隘’,奈何她始终还是要来这么一遭。”
说罢白渡将碗中一饮而尽,望向李桐,似要看他如何应对。
李桐先是端过茶盏饮尽,随后略一使力将白锦诗拽起:“你虽性格酷烈些,但行事却无害人之意,虽有些意外,实在不全是你之过错。
但我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心中亦有些怨气,那便罚你以后同我说话好言好语些,能温婉娴静那是更好。”
李桐言辞恳切,眉眼间正色自然,毫无作伪之意。白锦诗忽而间又想起与他初见时的对话,当初的他也是如此泰然,不由玉颊酡红,“噗呲”破涕而笑。
“好好好,不愧是洛前辈看重之人,颇有君子之风!”白渡起身同李桐敬酒:“瞧我说什么来着,李兄绝非狭隘之人!”
李桐端起玉盏,白锦诗适时的为他满上酒浆,两人隔空相敬,随后一饮而尽。
“小锦儿,你先下去吧,我同李兄说些交心话。”
白锦诗闻言立刻退出茶室,顺带将门合上,李桐面色一肃,不知这位白家二少爷要交代什么要事。
“开门见山的说了吧。”白渡拿起酒樽给自己又满上一盏:“李兄非池中之物,所图也绝非是些许修行之资或功法典籍。”
李桐一听,心中漏跳一拍,复而坦然开口:“白兄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白渡捻起一颗翠玉葡萄,投入酒盏之中:“洛泠红喜好招揽剑修,恰巧你又是他族叔之友,修行的更是「天衢剑」,她怎会如此轻易将你让给我?
我思来想去,不过是洛前辈有所交代,而洛家给不了,而我白家却能给出的东西,掰着指头一项项算来,也只有一件了。”
白渡露出一个狡黠笑容,将盏中琼浆玉液连同葡萄一并饮下,随后得意笑道:
“你之所求,乃是入太清仙门一事,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