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发想到这儿,鱼幼薇便越觉愤恨。为什么偏偏要隐忍自己?
她生气,气自己是鱼幼薇,也气师父是温庭筠。
次日早起,夜晚泛滥的情愫好像又随着朝阳慢慢变淡了似的。鱼幼薇待梳妆完毕,推开门,见温宪等在庭中。
“师兄?”
鱼幼薇疑问着叫了他一声。说起来,因为温宪忙于课业,他们二人也有些时日未见面了。
“幼薇妹妹,今日崇真观有个题诗会,文人云集呢,父亲说叫你也去看看。”
他还叫自己幼薇妹妹。可能时间长了,叫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吧。再说时至今日,还有什么理由叫人家改口呢?
“好,师兄,那咱们这便启程。师父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吗?”
“父亲有个朋友今日刚打远方来,所以他一早就已经到崇真观会友去了。”
“好吧……是什么朋友啊,竟如此重要?”鱼幼薇还是抵不住心里的好奇,继续追问。
“好像也是过了乡试,来长安等着来年春闱的。听说此人颇有才华,早得了许多大人的青睐,想着此次科考,不是状元郎,也能觅得个榜眼来。”
“如此好才华?考场无常,师兄竟如此笃定他能榜上有名?”
“男儿的考场之事,幼薇妹妹这天真烂漫的女儿家,自是不会明了。”温宪伸手摸摸鱼幼薇的头,好像不打算再往下细说。
鱼幼薇有意无意的躲开他的手。不细说就不细说嘛,真是的。如果是师父,肯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的……怎么又在想师父,哎。
待二人抵至崇真观,果见文人云集,三两交谈甚欢的,在题诗壁下作诗的,一派的热闹非凡。
鱼幼薇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温庭筠,却看身边的温宪一直放眼张望:“今天的宾客还真不少,也不知何时能找到父亲。”
“师兄,师父在哪儿呢。”鱼幼薇指了指温庭筠的所在。
“幼薇妹妹,还是你眼神好。”说罢喊了声:“父亲!”便同鱼幼薇一起走了过去,见温庭筠身边果真站着一个男子。
温庭筠见鱼幼薇,先是愣了一下,她今天果然淡淡的描了眉,还点了绛唇……他强让自己缓过神,定心静气:
“你们可算来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李亿,他可是个顶顶的大才子。”温庭筠向他们二人夸赞,鱼幼薇和温宪向那人行了个礼。
温庭筠又继续对那个叫李亿的男子道:“这是犬子,温宪。这是我的徒弟,鱼幼薇。”
“早听说过二位,今日真是幸会幸会。”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还低沉却温和。
鱼幼薇看向他,不敢说眉目成画,五官却也是端正秀丽,却却是个温润书生的样子。
“不敢不敢,也早听说先生大名。”温宪回道。
鱼幼薇暗自笑了一下,还真是挺早的,这李亿的大名,她今天早上才听说。师兄还真会与人寒暄。
“不知鱼小姐因何发笑?”李亿问道。
鱼小姐……鱼幼薇更不知所措了,自从认了师父,自己奇怪的称呼可就越来越多了。师父一惯叫自己丫头,师兄是幼薇妹妹,今日来了个李亿,竟叫自己鱼小姐。
“没,没笑什么。可能今日竟得机缘与李先生相逢,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了。”
鱼幼薇自认自己的笑意十分隐秘,竟还是被这个李亿察觉到了。
“哟,温先生,您的这个小徒弟,还真是伶牙俐齿啊,哈哈哈。”
李亿被鱼幼薇的机敏吓了一跳,感觉她还真是异于寻常女子的小丫头。
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明明也比师兄大不了几岁,好像个慈祥长辈在那儿和师父谈笑风生,鱼幼薇想到这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鱼小姐,又在想什么呢?竟如此愤恨?”李亿噙着笑意,又向她发问。
什么?自己的表情竟又被他捕捉到了吗?真是尴尬……这人怎么看着温润书生的模样,竟每每寻自己开心!
四人原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儿,便也开始在崇真观中漫步起来,终于走至题诗壁下作诗。
时将春闱,放眼观望,壁上大多都题着关于期望自己学有所成,考取功名的诗作。
“我也可以在这上面作诗吗?”鱼幼薇向温庭筠投去等待许可的目光。
“当然可以了。”还未等温庭筠答复,这李亿竟又抢先一步答道。
温庭筠便只冲鱼幼薇点了下头。
取笔蘸墨,脑中竟一时想到了早晨温宪对自己说的,男儿家的考场之事,不便与她细细说来,便提笔道: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题诗完毕,便回头想叫师父品评一番,却一回头,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只听不知什么哗啦啦的几声,鱼幼薇惊慌中向后退了一步,不知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一下就向一旁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