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不劳烦”,便走了出去。
本以为这次考试肯定就此作罢,温庭筠便也没在考场处多作停留,也未回暂给考生留宿的院子,直接回了家。
却不想十五那天一大早,便又不知谁差人来叫他千万赏脸,回去完成考试。
回头看看鱼幼薇失落的小脸儿,又看着面前这个被人差遣的小厮,无奈便又随他去一趟。
真的是好没劲,本来今日是与花妈妈说好了去给姑娘们作词。
想到这儿,温庭筠边走边回头匆忙向她嘱咐:“丫头,你若空闲,去我书房的那个匣子里,拿些诗稿送去给花妈妈。”
“哦……”还没等鱼幼薇问清楚,二人早快步走出了温宅去,没了踪影。
说来也巧,最近心里正时常思忖所谓师娘的画像,这又来到了他的书房。
又悄悄从书架上抽出画像毫无意义地端详片刻,便着手要办刚才他交代的事情。
其实她时常会来他的书房的,只不过总是两个人都在房中,或者她知道他还在宅中,就只敢乖乖地爬在案上读书写字,不好随意翻动。
所以她惊奇地发现,这个屋子里不止有一个匣子,他根本没有说清楚是哪个呀,大还是小,是红色、黄色还是黑色。
送给姑娘们的诗,一定是放在鲜艳些的红木盒子里吧。
这样想着便打开了一个有些小巧精致的雕花红木盒子,大小也就刚好盛放平常写诗文的纸张。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首名为《早秋山居》的小诗:
“山近觉寒早,草堂霜气晴。
树凋窗有日,池满水无声。
果落见猿过,叶干闻鹿行。
素琴机虑静,空伴夜泉清。”
其实只是这一首平淡幽静的诗,并未言说半分情意,她却忽地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动起来,不自觉地向下翻阅,下一张果然是一篇自己之前作的那首《早秋》。
她为什么会觉得“果然”?为什么总是冥冥中胜券在握似的,下一篇定是自己的诗文。为什么师父连这一首不成熟的小诗都要放在盒子收藏?
难道……难道?!
难道他对我,怎有那么一点点师徒之外的情感吗。
鱼幼薇感觉自己的心上油蒙蒙的,像被灌满了蜂蜜一样甘甜、粘稠又沉重。
她慌乱的将两张纸放回盒子,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翻找别的盒子,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拿上几篇儿女情长的诗稿,恍惚走在大街上,她头回觉着早春的太阳也能明媚刺人眼。她还没看清花满楼的大字招牌,便见花妈妈迎了上来,全城皆知,她鱼幼薇现在是那声名远播的大才子温庭筠最得意的徒弟。
别管这声名在何人口中是好,在何人口中却是坏。
花妈妈的寒暄和楼中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都隔了一层薄纱似的听不真切,她也客套地向她们问个好,囫囵说上三两句便要走。
“诶,鱼姑娘!”一声叫喊将她的思绪暂且拉了回来,回头定睛一看,竟是红娘。
“帮我把这个交给温郎。”
闻声手里被塞入了一个香囊。
“哦,好。”鱼幼薇无暇作推辞,匆匆离开了。
待回去兴冲冲地等他回来,好将心里事问个干脆,却没想到,一等却是多日未有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