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亿会好好待你。”
这是他的答案?这就是他的答案?
“你别把我推给别人,师父。”鱼幼薇近乎哀求。
她打落地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哀求过任何人,一句“求你了”,却顺着嘴边流了出来。
“求你了,师父,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她慌不择言,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你答应我给我种柳树的,我们还没种呢,你不是说柳树取音‘留'吗,你不是说我想留住的,都可以留住的吗?你不是说……”
豆大的泪珠滚滚的从她那双妩媚的双眼掉下来,碎了一地。
“傻孩子,师父骗你的,这世上没有谁能留住谁的。”温庭筠的语气依旧柔情无限,却没有像往常般替她擦泪,只将掩面扇替她拿上,轻轻地牵过她的手,向温宅门口走去。
轿子早等在门口了。
管他唢呐和锣鼓的声音震天响,伤心人也只能听出悲凉的意味。
李亿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状元郎。他点头向温庭筠示意,看鱼幼薇上了花轿,便命迎亲队伍打道回府。
因为准备匆忙,所以迎亲队稀稀落落的也没有多么浩大的声势。
路人都指点着问这是哪家公子迎宠妾回府,有明白些许缘由的,也不过说一句“温庭筠的女徒弟出嫁了”。
另一边温宪早迎了郑嬉回来了。
温庭筠独身坐在长辈席上,受着温宪和郑嬉的拜礼,茶水入喉,竟如此滚烫。
四周的道贺声皆像九重天外不真切的轰鸣,含含糊糊地听不真切。没有所谓高朋满座,酒却也被敬了一杯又一杯,敬得天色昏暗了,敬得他醉意蒙上了头。
时不时几滴杯中挥洒出的酒水落在手上,刺痛不堪,一看竟是手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还裂着口。
温宪和郑嬉入了洞房。
盖头未挑,合卺酒未饮,温宪便倒头大睡,实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
郑嬉自己掀了盖头,更下了沉重的婚服,躺在温宪的身边,与他十指紧扣,却如何也无法入睡。
李府一边自是热闹非凡,不论是官场上想提前来巴结状元郎的,还是想一睹温庭筠的这个女徒弟,长安城顶有名的才女鱼幼薇的。
酒敬过了三巡,洞房也闹了几番,跨火盆、撒谷豆,嘴里嚷嚷着“枣生桂子”,催促着新郎新妇。
李亿催促着众人都出去,折腾了一天这小姑娘肯定已经大不耐烦了,几个男宾客坏笑着嚷嚷李亿已经等不及了。
待这几个难缠的终于退出房门,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他回头看向榻上坐着的那个人,她的盖头原来是那条半透明的红纱巾,纱巾里又用扇子掩着脸。
掀开纱巾,拨开扇面,只见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面色惨白,满脸干涸的泪痕,嘴唇上的口脂也歪扭得不甚得体。
明明是凌乱不堪,却更惹人怜爱。
李亿用手将她的泪痕抹去:“怎么如此伤心?”
鱼幼薇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想哭泣又不能放声大哭,想强颜欢笑又如何也笑不出来。
坐在一个人的洞房里却想着另一个人,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矛盾、最别扭的人。
“你不用忍得这么辛苦的,幼薇。”李亿摸摸她的头,“你是太舍不得你师父了吧,毕竟他教养你也有一载之久了。”
“教养”两个字深深刺中了鱼幼薇的心脏,在别人眼中,温庭筠藏得可真好,那些种种,竟只都成为了教养。
可此时此刻竟又多亏他藏得真好,让她的无所适从缓和了许多。
李亿只是觉得她舍不得师父罢了,就像出嫁的女儿舍不得父亲母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