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直不停的往她的手上暼去,脸上细看之下带了几分期待。
刚刚药丸搓的有些厌烦的时清年进来找东西吃的时候,她小耳朵竖起,往嘴里塞炸丸子的时候听见王婶嘴巴里念叨着什么,等她走近一听才听清楚王婶要捏个面灯。
剩下的几人一知道,连药丸也不搓了直接一窝蜂跑过来,兴致冲冲的围在王婶身边。
这面灯是什么东西几人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是何处的习俗,新鲜的事物总是特别吸引人当即想要见识一番。
或许是这两年生活的太平凡美好不用为生存而奔波,听着小狼崽在院子里呜呜的叫唤声王婶也不自觉想起了自己从前还没嫁人也还没被卖前的场景。
她原先生活的地方到了夜半也有野狼在山林中嚎叫,那声音传的极远,恍惚间儿时的狼叫竟与庭院里的嚎叫声音重合起来。
王婶原先生活的地方是没有捏面灯这个说法,而她知道有面灯这个东西还是因为她小时候隔壁家娶了一个小媳妇。
那小媳妇每逢上元节都要和些面,将揉好的面捏出来一个连接着一个的小褶,中间插上缠绕棉花浸满油的秸秆。
这等新奇东西,当时与她离得近的几家小孩都趴在门边好奇的望着。
而如今已至中年的王婶还记得那小媳妇刚嫁过去的时候也是过了一两年的好日子,稚嫩小巧的面上整日都洋溢的幸福的笑容,可是直到嫁过去快要第三年的时候那小媳妇都没能给那家人生下一个儿子。
笑柔就如虚幻的泡沫,都不用戳当即就消散了个干净。
然而每年即使冒着被公婆说教的场面,她一至上元节却还是要做出来几盏面灯,当时有好些人说她傻,说她不想着怎么早日让那家人抱上孙子,还整日里糟蹋细面。
王婶手上揉着面,旁边是时清榆三人叽叽喳喳的孩童声音,她的思绪却是逐渐飘远。
小媳妇从第三年开始就被他的丈夫动手打骂,脸上也没有了刚嫁过来时的羞涩,第四年她的脸上就已经满是麻木之色了。
王婶年纪还小,有一年跑出家门时她看到那小媳妇坐在墙角边,手上是灯烛已经燃尽的面灯,她就静静的坐在石头上,记忆已经随着岁月逐渐模糊,可是王婶还记得那小媳妇一边吃眼中的晶莹也无声无息的连串往地面坠去。
看见王婶时她还将手边一个没有点燃的面灯递给了她,脸上浮现出几丝柔和亲切的神情。
那个下午,还尚年小的王婶,手上懵懂的拿着正在点燃的面灯,一墙之隔处是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后来每逢上元节王婶都能得到一盏面灯,直到她嫁了人,那小媳妇也终于给日日打她的丈夫生下一个男孩打骂的声响也逐渐减少。
时明渊跟戴澜一走过来就看见灶房拥挤又热闹的场景,他二人就站在门口没有往里凑。
本来灶房就不甚大,此时屋里待了那么些人,他俩若是也窜进去怕是连路都没法好好走。
时清榆听见脚步声见他们俩过来,像只欢快的小蝴蝶却还压粗着嗓子说话,面上满是不怀好意,“老爹,娘亲还喜欢我的声音嘛?”
戴澜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时清榆的脑袋把她挡在身前,笑道,“我看就你整日爱戏弄人。”
听见这话时清榆不恼反而嘿嘿笑了两声,不过她将戴澜抵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指拿下去,眯了眯眼睛上前两步凑在时明渊跟戴澜的跟前。
看见她这般模样夫妻俩不明所以,直到,时清榆看着两人皱眉道:“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跟大宝二宝偷偷吃东西了?”
不然她怎么感觉他们俩的衣服上隐隐散着些味道呢?!
那味道还莫名的有些熟悉,有些像各种零食掺杂在一起的味道。
听见她这么说时明渊跟戴澜两人面色僵了僵,灶房王婶都已经做了两个菜摆在灶房里了,时清榆这个鬼机灵竟然还能闻到两人身上的味道!?莫不是狗鼻子不成!?
若不是时清榆三人吃起来零食来就不怎么想吃饭了时明渊跟戴澜也不至于背着三人偷偷吃。
“没有!”戴澜斩钉截铁道,反正时清榆又找不到证据,这还不是她说没有就没有!
时清榆见她这么说面上好像是相信了,就在戴澜以为她真的这么好蒙骗的时候,时清榆冷不丁冒出一句,“娘亲你把嘴边的渣子擦了我还能信你。”
本就放下心来的戴澜一听她这么说下意识抬手去摸,结果等她手都碰上脸了才想起来先前打扫战况的时候时明渊已经用手帕给自己擦过嘴巴。
戴澜面色不变,食指屈了屈在脸上挠了两下,“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不成,我的脸怎么这般痒?”脸上对蚊子的嫌弃和疑惑表现的恰到好处。
这么一番精湛的演技时清榆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小孩子那她可能就真的相信了,她扭头看了看没注意这边的时清简跟时清年。
时清榆上前两步踮起脚尖,抱住戴澜的腰小声道:“娘亲你给我也吃点,我不跟大宝二宝说!”
听见时清榆这么说戴澜面色不变,眼神不甚明显的朝灶房里一瞥,右手迅速的往时清榆嘴边塞了个巧克力。
时明渊见状上前两步用宽阔的身影将母女俩的小动作给掩的严严实实。
零食骗到嘴里了时清榆说话算话,也没大声嚷嚷,脚步轻快的钻进灶房,只余微弯的眼尾透露出几分快活开心。
嘴巴小心的嚼两下,像只偷吃的小仓鼠,左右看了看时清简跟时清年的视线有没有在自己这边。
这时王婶将和面的盆往屋外端,时清榆三人都想上手捏个面灯而灶房里显然没有空余的地方让他们做。
无玄眼疾手快的接过去,也幸好时明渊的做的桌子多,一见他抱着面盆站在门口的时明渊索性搬了个桌子放在庭院中间。
等东西放好戴澜也好奇的拉着时明渊坐在边上,手上各自拿着王婶塞过来的一块白色面团。
坐下的王婶手指熟练的将手掌心的小面团先是捏成一个小碗状,然后在桌上几人还没看明白的时候捏出来一个个精巧的小褶,一个面灯就此成型。
边上时清榆典型的眼睛会了但是手还没跟上,她眼睛发亮,惊讶的说了一声,“我会了!”
然后话落她专心的看着手上王婶塞过来的那个面团,回忆着王婶的动作小手不停的捏来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