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混沌一片,自盘古开天辟地,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发丝胡须乃夜之星辰,四肢五体化三山五岳,血液为江河,汗水化雨露,皮肤化草木,魂魄化人。
《仙门开天否》记载道:创世神之一缕命魂,潜入地府混轮回。得者,引战获天下,天煞孤星是也,命魂曰“厶”,得者曰“厶神”。
三界自开创以来,备受争议的当属魔界,无他,仅是因它与其余二界背道而驰,修的乃至恶至邪的禁术。传言魔尊有一间秘术阁,收藏着魔界上下几千年的各类禁术,掌握半间者当天下第一。不过事实如何,后话了。
魔界如此之强,那人界难道作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当然不可能,人界作为三界最弱势的一方,当始祖修仙创了修真界,“誓死保护苍生”,修真界的后人始终铭记在心内的一句话。五派甚至刻了碑文于山门之上,如苍穹派的“尽终生,为苍生”,万敛派的“苍生之于我,不可忤逆者”等众多誓言。
自三界开战,魔界倍受打压,直到这一任魔尊上任才得以使魔界死而复燃,尤其为修真界带来一座沉重的山峰。
寒风吹尽,正值初春,摊主身上还裹着一件薄棉袄,守着摊子摆着花花绿绿的玩物摆件。
人多时,吼两声。
“看一看啊瞧一瞧!门符门贴各类符咒!”
见没有生意,又恹恹坐在地上,望着人来人往却不曾停驻的大街发愁。这风吹得脸刺刺地疼,摊主禁不住暗骂这鬼天气。
五年前三界开战,前两年可谓是战乱连连,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被迫上战场的多得去了。如今可谓留得一时,享一时福,活过一日算一日。
还好,这是在苍穹境内……
“诶,这个怎么卖啊?”
摊主忽地蹭起来,脑子里悲观的想法瞬间灭去,但看见来人的那刻一整颗热的心又被冰水浇灌。
他吆喝喊道:“乞丐来我这问什么?去去去,别拦我的生意!”
来人一身轻简行头,暗沉破烂的衣服上零零碎碎有几个补洞,腰间一个又破又瘪的布袋,走着都听不见响儿。再看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痴痴望着摊主,白皙的面颊不知在何处蹭了灰,锐利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轻抿的唇。
可惜是个乞丐!
他人看着老实,手里紧拽着腰间布袋,仿佛腰缠万贯,怯怯说道:“乞丐怎么了……乞丐还不得吃喝拉撒睡……”
“小兔崽子,好手好脚干嘛不去做苦力!在这碍手碍脚!”摊主劈头盖脸便是骂了他一通,把他赶走了。
摊主骂骂咧咧赶走他时,未曾注意到摊上少了两张符咒,待到反应过来,口中的“小兔崽子”早已跑没影了。
无人的巷道内回荡着雨水的滴落,打着纸伞的小孩一蹦一跳从家门里出来,被大人领着去赶集。
可能是他乞丐的装束太明显,警戒孩子未免要提到他,“看见没,以后没出息就是乞丐沿街乞讨。”
他往声音处喵了眼,耸耸肩快步离去。
这苍穹派也没想象得好啊。
夕阳西下,他又进到一个酒楼,幸好这的老板小二人好心善,没赶他走,赠他一壶茶跑到角落喝茶去了。
盛景楼是苍穹派内最大的酒楼,来往之人数不胜数,夜半仍涌来源源不断的人潮,喝高的人脸红得如那高挂的大红灯笼,话说不清楚走得七拐八弯的,还嚷嚷再来一坛。
简直浪费了好酒。
他刚好能瞧见酒楼发生的一切,看着了无生趣,靠在檀木板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何人的嗓音像在他耳边炸开,惊得他忽地清醒,“这又不能怪我,立冬的饺子初春能吃到吗?”
他眯起条缝瞧,声音不大,只是坐在他前面那张桌子,离得近。
一男一女,男子蓝绸带束发,身着银灰雪衣袍,剑眉星眸,浅浅抿着烈酒。女子梳着两个小辫,衬得她本就小巧的脸有些可怜,碎花点缀在小辫上,同样一身银灰雪衣袍,浅褐色的瞳很亮,轻咬唇瓣,盯着楼下喝酒的人群。
方才那句是男的在说,接着他们的对话使他不得不使劲憋笑。
“我没怪你,若不是立冬那日某人有事,也不用大费周章下山来吃残羹冷饭。”
“这话不妥了啊,师父让我去搬她的书轴,我总不能不去反倒下山陪你吃饺子吧?”
“谁要吃饺子?前阵子谁生病了吵着闹着要吃饺子?师姐师兄都劝,吵得师父陪了你一宿,一刻未睡。她让我带你来吃饺子的,你以为我多闲才来陪你。”
“我……”
提到“师父”,男子似乎不知如何回应,连续结巴了几个“我”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许是着了急,要给自己鼓气般放大了音量:“当时想吃,现在不想了。”
女子似乎知道他闹脾气,莞尔一笑:“好好,随你的便。师父下月诞辰宴的东西准备的如何?”
男子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交给我还不放心?我保证这会是苍穹派最盛大的一次宴会。”
女子忽地叹道:“也不知偷偷送到万敛派的邀函收到没有。
男子看着情绪不太稳定,方才沾沾自喜,转眼又眼含愠怒:“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说好的只邀请万敛派少掌门,怎么还多递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万敛派?
坐在他们身后的人无意识伸长耳朵,不仅三界不和,这五派内部还有矛盾内讧。
他勾唇一笑,眼底淌过暗光。
这一趟的收获也不是没有。
女子示意他噤声,自己也悄声,惹得他不得不凝神偷听:“掌门吩咐,谁敢不听?何况他对儿时的师父便上心,自家的山珍海味时常寄到苍穹派,这总不会是假的。”
男子冷笑:“谁知是不是他的阴谋诡计,如果不是他,师父和掌门至于——”
话说到一半,还未偷听够,便被女子的一个大馒头堵了去,只剩呜呜咽咽的不满声。
“吃不死你,吃饱了喝足了回峰了。”
今日一别,他日再逢又得是何年何月?
他决心不能放过,摸摸自己布袋里的破烂玩意儿,搁了茶盏迎到那桌。
男子还在嚼干到掉渣的馒头,酒盏里尽数品尽,急切着寻一杯水把这难咽的馒头送到肚里。
于是眼前便呈了一杯清幽的茶。
他哪管那么多,喝了解决掉自己的梗塞感才想起感谢。男子弯上那琥珀眼,顺着那双指如葱白的手瞧,压根没想眼前人穷酸的打扮,起身拱手谢道:“多谢赠茶。”
“不必谢不必谢,在下叶衍字倾羽,兄台如何称呼?”叶衍也作回礼,可这与他邋遢的外表实是不符,坐在对面的女子不禁凑上来望他的模样。
男子笑时如阳暖熙,有两个小小的比叶衍更浅的酒窝:“在下童徒子无字,没听说过很正常,日后定能在修真界听闻在下名讳。”
叶衍浅浅一笑,女子冷冷冒了句:“做春秋大梦呢。”
童徒子脸色一变,敛了笑容,誓要与她理论:“胡说!师父说过我天资尚可,日后必成大器。”
又是师父……
女子不与他做口舌之争,嘀咕几句又紧紧抱着怀里鼓囊囊的包袱。
叶衍问道:“二位可属同一师门?”
童徒子撇嘴道:“她叫昭婷儿,我师姐,除了师父,就她喜欢说教我。小兄弟,咱们萍水相逢,定是有缘,说吧,最近是不是有难事?”
叶衍挑眉看向他,薄唇轻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难色。
这点小技巧童徒子当然看在眼里,果真如叶衍所料,他义气爆棚地说道:“小兄弟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定义不容辞。”
叶衍摇头,叹道:“童兄啊,不是我不说,而是不知要从何说起。”
童徒子似乎才注意到他寒酸的穿着,咬牙订了包间,又点了一桌子大菜招呼叶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