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个月,很快到了初竹诞辰的前一日,巧的是,诞辰的次日便是众军回程之日,原本在邀请单的多数人都拒了约。
初竹不在意,她实在不喜欢热闹的场景,于是很乐意将童徒子所期待的“盛宴”设到了凌雪峰。
今日童徒子异常兴奋,一大早抱着个盆栽来找她。
初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他,正疑他怎么起得这么早,便注意到盆栽里四岔结满桃花的树枝。
她微微恼怒,压声道:“你又掰我的树。”
谁料童徒子只是笑了笑,把盆栽移近。
初竹眨了眨朦胧的眼睛,才看清这盆“桃花”的真面目,柔软的花瓣却不俱风吹,点着金箔的“花蕊”。
她挑眉接过盆栽,目光一直停留在一朵朵小花上,转身走进屋里,问道:“怎么做的?”
童徒子跟着进去,笑嘻嘻道:“是秘密,不能告诉师父。”
初竹冷哼一声。
不说她也能看出来,她往童徒子还残留着蜡油的手指,默不作声却禁不住笑了。
初竹早就想换了书案上那盆奄奄一息的兰花,桃花放下后她左看右看,噗嗤一笑。
童徒子跟着笑,听初竹笑道:“这桃花怎么看怎么像梅花。”
“哪有……”
他上前近距离观察,他做的挺下细,有盛开的含苞未放的,瞧上去楚楚可怜。
可避免不了,大体看着的确像梅花。
童徒子撇嘴,蹭了蹭初竹伸到半空的手,故作蛮横说道:“我不管,像就像,我送给师父的,不准不收。”
手上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很好,初竹笑话他没大没小,轻轻拧了把他的耳朵。
“师父。”童徒子趴在书案上嘟囔,忙着归理书卷的初竹闻声未停手,淡墨色的瞳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
童徒子脸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夹杂着早起沙哑的嗓音说道:“师父,这是我陪你的第二个生辰啦。”
初竹淡淡“嗯”了声,且看他的嘴里又会冒出什么甜话。
“师父,别的女修到了二十岁,早就一手抱一个了。”
初竹捧着书卷,好笑地看着他。
童徒子毫不在意,支着下巴头头是道:“你要操心徒弟,要关心战事,要每日奔波,今晚一过,又老了一岁。再不谈婚论嫁,可就晚了。”
初竹挑眉,笑道:“你怎么,担心我孤独终老,或担心为师的长相?”
童徒子傻笑半会儿,躺地望着上方,一抹笑滞在了嘴角,淡淡说了句:“不是。”
语气略有低沉,初竹走过去坐他身旁,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抿唇笑着,不去看初竹,却道:“我就是觉得,师父太累了。”
初竹神情一愣,指尖温度倏地褪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眼前十六岁的少年触碰到了。
酸涩又心疼。
指尖回暖,她的神色微微一怠,点了点他冰凉的指尖,拉起了小拇指。
“师父,万敛派的少掌门到了,在华璧殿等你呢。”
门外凉雪衣的声音传来,初竹收回手,答道:“来了。”
童徒子一下恢复活力,抱着初竹收回的手臂蹭来蹭去,低声道:“不管怎样,反正我家师父貌美,不差人。”
初竹浅笑一阵,揉揉他的脑袋。
虽说宴会的宾客没多少,但收到的生辰礼不少。凉雪衣和昭婷儿在大厅细细清数,看得眼花缭乱。
今日的苍穹派与平日一般,练剑练得哀叫连天的门生依旧随处可见,见了她皆是收起倦怠公正行好。
紧闭的华璧殿停驻了一排身着墨绿衣衫的外来弟子,初竹远远看去,认出了属于万敛派的校服,人不多。
初竹走近,没有见到那人,又看向闭紧的殿门,正要令人推门。
“夜雪长老,您来找掌门和殷少掌门吗?”一旁的门生开口询问。
她点头。
“掌门也在里面?”她忽然想到二人上回闹了一番,还未有和好的迹象。
此时见面,难保不会有间隙难堪。
门生答道:“他和殷少掌门在议事,长老要进去吗?”
初竹冷道:“不然我来散步吗?”
气候回暖,风过,淹没在厚重云层的太阳就冒了个头,金黄的阳光撒在地上,不热不冷。
镂空的墙面经阳光折射,地面印现了五彩斑斓的色彩,墨绿衣袍依旧亮着细闪。
初竹逆着光看去,光下站着的人影也望向她,笑着朝她走来。
青白玉冠,墨绿衣袍,浅绿腰封,长串珠链,目如朗星,唇若涂脂。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殷池傲快步走到她眼前,带着风尘,还没看清笑意,却疾速转了方向,闪身时一阵清朗的檀香扑面。
初竹将手伸至身后,手心向外。
果真意料中二人一拍手,耳边就响起殷池傲爽朗的笑声:“不错啊小竹子,学聪明了。”说罢刮了刮她的鼻子,逗她好玩。
这招玩了几年了,想不熟悉也难,初竹甩手懈力,轻松说道:“不及你万分之一。”
殷池傲嘿嘿笑两声。
初竹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抬眸示意他:“你的发冠歪了。”
“是吗……”殷池傲边整理边嘟囔,“都怪你们苍穹山太偏了,爬这个山都给我累得够呛。”
他脸上浮现一丝红,兴许是整理发冠憋的。
初竹正有趣地看他盲整理,却转眼瞥见一直在不远处不做声的司马俨。
他们叙旧叙了不知多久,大约也是说到了她与司马俨的矛盾……
“好了,看看。”殷池傲炫耀般的朝她眨眼,嘴角弯成摄人心魂的弧度。
出了华璧殿,二人往凌雪峰走去。
初竹一路上都在注意,确定了只有殷池傲与几个门生才放下心来。
她问道:“你怎么说来就来,不是要我去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