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羽节儿时得过一场大病,后来需要不断调养身体,也就是不停吃各方得来的“仙药”,久而久之,身子好转不少,也少有吃药。
可一些难以言表的事发生后,殷池傲对他尤其敌对,总拿这事取笑他。世人皆心知肚明,他年少成名的背后到底源自何物。
“等的就是他啊。”
三人现以诡谲的站位将满地枯叶围得水泄不通,伴随着樊羽节的一声轻咳,冰冷的剑光划过,林间衣袍纷飞。
明轩逸尚未察觉,只见被人挟了脖子还耸动肩膀咳嗽的樊羽节不见慌乱。
一个指间刃。
殷池傲面对明轩逸,指尖寸寸逼近樊羽节,冷颜道:“樊羽节,今夜初竹洗尘,你恰巧来此,你是不是……”
他未说出,可在场之人皆明了他的意思,樊羽节摇头,眼神单纯得像一头小兽,道:“不是的池傲兄,我早就不那样做了。初姑娘可能会成为我的新妇,不会那样做的。”
“别提这事了行吗?”殷池傲咬牙怒视,真不知这人是装的还是真蠢,看不出初竹如今眼里容不下他的半分吗。
“……”樊羽节抿唇,脸色煞白,眼底流淌着无辜的漠河。
他不过是尚未提亲。
等到下月初,他就上门提亲,那时初竹为了大义不会拒绝……
“初竹眼光高着呢。你在幻想什么?”殷池傲故意取笑他,不屑道,“她就喜欢行事磊落的人,近来她身边刚好就有个。”
樊羽节问道:“叫叶衍的公子?”
殷池傲眉头一挑:“打听得如此快。就是他,比你年轻,身强力壮,对初竹可是捧在手心,别提有什么伤风败俗的陋习。初竹过雪池他那时在场,若非他,你我不一定能心平气和站在这。”
当然,也能心平气和站在这,不会有人故意给他指错路,让他像个傻子在风云山晃了一整夜。
樊羽节耸耸肩,竟格外大度说道:“这么说我得好好感谢他了,不过下回有危险,叶公子不一定能伴她左右。”
殷池傲阴森地笑着:“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樊、少、主。”
谈笑间,樊羽节无视悬在脖子的指尖刃,眼神凛然,与明轩逸相视一眼,便道:“池傲兄或许听过‘逼宫’一言?那是人所争抢地位的途径。我今夜来此,亦是为逼宫。”
不知何时充满底气的樊羽节轻轻撇开殷池傲的手,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眸。
“修魔大战经年,唯有沙埋关口一役后暂休一载,又如何?修真界备受压制的局面不可更改,尽管外患如此,内忧仍在。多少人为了地位与财富争先恐后,将此处搅得天翻地覆,池傲兄,吾等三人皆列四公子,难道不为这世道做些什么,目睹亲人离散才是长久之道吗?”
殷池傲白他一眼:“要你说,我们都要披甲上阵才算是仁至义尽?”
樊羽节倏地笑了:“不错。”
虽不知他卖的哪方药,但直觉告诉殷池傲,此地不可久留。
上不上阵什么的,关他何事?
明轩逸一言不发便挡住了殷池傲的去路,使得他夹在两人之间,进退无路。
殷池傲甩袖怒道:“怎么?敢拦我,凭你们?”
这回樊羽节没开口,是明轩逸在旁提醒他:“此处设下了禁制,包括原先逃走的两人,都出不去。”
殷池傲皱眉看向四方,黯淡无光,流淌着灵力的足迹。
他本想出了此处便去寻那二人,竟都被困住了。
“别白费力气了,池傲兄,还是听我讲完吧。”樊羽节总算扬起下巴,露出了狐狸尾巴。“不然,司马掌门可能就会有些小麻烦的。”
殷池傲瞳孔猛地一缩。
周身扬起可怕的灵力波动,震起在场人的衣袍,随即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急促骂道:“樊羽节你敢动他杀了你信不信?!”
树叶簌簌飘落,像一场剑雨。
然而成败只在一念之间,本就不擅机巧的殷池傲因短短三字“小麻烦”而处于劣势,这恰巧是樊羽节想见到的。
樊羽节勾起嘴角,悠然换了副姿态,“那就听我把话说完。”
殷池傲如今正火气强盛,指着明轩逸:“你要逼宫,来风云山,找他去啊。”
樊羽节望了眼明轩逸,笑颜依旧。
“不不,逼宫可能太过夸大,简单说来……”
“你能不能一句话说清?”殷池傲颇不耐烦,皱眉看向他。
假意追问的表面下他其实已经能猜透这伙人的目的了,巧言令色下用一大堆战事捆绑他,他之所以在此与他们纠缠,为的便是等待时机。
樊羽节敛了笑,不知怎的,气氛似也随之变得沉寂,片刻这位眼目含笑的公子说道:“在下希望池傲兄能上阵沙埋。”
果真如此。
殷池傲的嘴唇翕动,又抿紧。
他近十五年都在期待司马俨的到来,每日每夜每刻,而独独没有此刻来得猛烈,如洪水般倾泻的思念与无法交付的依靠,一声不发地摧残他的内心。
为什么偏偏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恰巧不在呢?
他问:“凭什么是我?我的父亲早已位列阵前名册,世家子弟数不胜数,你爱它,你怎么不去护它?”
樊羽节佯装思索,温言道:“很简单,两年前安连庙曾与众派协商,决定每轮出征须以权衡众派为主,谨防一方势力独大,以危迫各派。”
如此一来,殷池傲更是不解:“你也知是权衡,一来我父亲出征在即,我若离去,万敛派将作如何。二来既是要平衡势力,为何不从强以制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