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问天道。
一声呼唤将彧戒拉回现实,姚天昀已屈膝于前,眼神坚毅,不知执着什么。
当初司马迟明九次前来,九次问道,他不曾得到的回应,姚天昀定然不可得到。彧戒心道。
原来司马迟明早就预料到了,以自身作为修魔大战的开端,为今后一切的变化做好了完全之策。
司马迟明,不该啊。
彧戒开口:“你想问道,想好了,是天道还是人道?”
姚天昀问道:“天道。”
彧戒笑道:“你可知天道不可改,你知晓了一切,却不能扭转命运,施主能承受吗?”
姚天昀犹豫几许,很快说道:“我不能,但我会尝试。倘若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改,那便从心,心之所向,即是天。”
彧戒并不在意他的话,反问道:“那人道呢?”
姚天昀道:“人道即是世人之道,走的路不同,道不同,我不能迫使他人改变自己的道,我能做的,只有走好自己的道,上天不公,就改天道,遇人不良,就自认吃亏。前主在世时不曾亏待一人,反而厚待世人,他的伟业至今为人传颂,他的碑位依旧立在太庙供世人敬仰,他的道一直明朗如光,他曾九问天道终不得,他曾一剑战万魔不悔。我只想知道,如此之人,为何上天偏不留他,到底要何许人才配问道,何许人于乱世而活。姚天昀冒昧叨扰,求问天道。”
三问天道。
当年司马迟明出了大相监寺,在寺门跪拜,拜佛,拜神,拜天。
他道此心不敢见佛。
彧戒正要说,却被谁一掌破开院门打断。
姚天昀冷脸召来龙啸,挡在彧戒身前,心道:大相监寺的和尚师父竟是没挡住?
彧戒却阻道:“小探月,老道不喜刀剑。”
来人的脚步急促,直奔亭子而来。
姚天昀预感情况不妙,回头看大师,彧戒未有一点异样,望向天际,眼里悲哀,道:“司马迟明……应悟道啊。”
“什么……”
谈话间,来人脚步即停,青衣白袂飘然而至,随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苍穹派掌门,晚辈司马俨,拜见阕生大师。”
“万敛派少掌门,晚辈殷池傲,拜见阕生大师。”
所谓遭绑至此处的背后,乃是彧戒特派人接应这等人,这是司马迟明生前未了的心愿。
要司马俨与初竹来大相监寺,心诚颂经,拜佛三日。
司马俨的衣摆沾着血,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神情略显疲惫,却在此处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姚天昀尤其不想当面碰上他,况且此一行未必能有收获,借口先行告辞。
二人交肩,不禁抬头对视一眼。
他走后,司马俨心有歉意,道:“阕生大师,与我们同行的二人受了重伤,我便自作主张命人送他们去小歇了。”
彧戒坐回石凳,点头笑笑:“你的朋友们可无大碍?”
司马俨道:“不知……应是好的。”
一柱香前,四人来到寺门,正碰上一场血战,见状,司马俨与殷池傲旋即上场助阵,留昏迷的初竹与重伤的叶衍在马车内。
彧戒抚着白须,见司马俨很是喜爱,乐道:“你满月的驱邪礼还是来这儿举行的。可惜当时老道闭关,不曾见到。”
“您作为修真界的长辈,我却一次未来拜见,是晚辈失礼。”司马俨拱手道。
“老道称不上修真界的长辈,不过是年长罢了。”彧戒笑道,领二人去了厅堂并命人送来了两套衣物。
房内二人换衣,殷池傲嘴里含着玉冠两边垂下的发带,说话含糊不清:“我怎么觉得,阕生大师不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他对待你时,可是发自心底的称赞。”
司马俨系上中衣的衣带,盯着外袍却出神,心里杂糅一团。
殷池傲抖了抖袖子,确保无褶皱便弯腰套上鞋,见司马俨愣得像木头,拿起外袍给他披上。
“我说,自从见到三宗教的人,你就心神不宁的,不像担心也不像害怕,你到底是出了何事?”
司马俨道:“有吗?”
殷池傲苦笑:“你这到底是在回答哪句话啊。”
片刻,司马俨才泄气般的坐下,血丝盘虬的眼睛酸涩难忍,脸埋进了手心,叹道:“突然乱了。”
殷池傲咬咬唇:“哪乱了?”
“说不上来,可就是太巧了。初竹困于洗尘便有叶衍护法,安连庙派遣人员也被三宗教逼回,而我们便顺理成章到了此处。阕生大师远离人世,早已超然脱俗,凭何助我们?”
殷池傲旋即便道:“魂灵和独生。”
司马俨眸光一闪,喃喃道:“独生,独生。”
他们根本想不通为何凶剑独生会出现在一个庸人之手,但或许不是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