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汪洋并不清楚,也无法判断,可是,他已经猜到黄有为的意图了,让自己记住今天……
张汪洋有了一种赶紧去坦白一切的想法,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就能解脱了!
可是,他不清楚,即使坦白之后,到底会不会失去那份信任,因为自己的的确确是跑去了医院,也险些被七十六号的特务追上。
事实是军统最后把自己抓了,可这事谁又能够作证呢?仅凭一个自称黄有为的人?
张汪洋担心自己不仅仅会因为一个决断的失措而导致责罚,更担心组织上会不会考虑他其实也被七十六号给抓住了,但是很快便被放了出来……
组织的纪律是严明的,因为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在刀剑跳舞!
所以信任是重要的,任何失去信任的举动都可能让一切功亏一篑,自然也不会有人可以例外。
张汪洋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宛如自己已经站在了魔鬼的面前,而身后是万丈深渊。
一直以来,他都自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是他即将完成的人生,不曾想,这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或许,眼下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那个黄有为真的会什么都不做么?
多天真才能相信会有这种奇迹?
张汪洋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在无尽懊悔中沉默地坐在墙边,随即缓缓倒下宛如烂泥。
“小伙子,是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了么?”
一个买菜路过的大婶看到了眼神空洞的张汪洋,本来还有点担心是不是一具尸体,可那缓缓的起伏和抽搐最终让她的良心过意不去。
“其实吧,这世道是很乱,但是我们都还活着不是么?就像大娘我,每天柴米油盐,这价格一天贵过一天,可咱老百姓又能说什么呢?只要还有一口吃的,总归是要活下去才能看到明天不是么?
明天到底会不会更好,谁又说得准呢?可是啊,不去看看,怎么能够甘心?”
那一脸和煦的微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最真挚的善良,因为她清楚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放弃希望。
在这份感染下,张汪洋眼中消散的光又开始缓缓凝聚。
“谢谢!”
重新站了起来,对大娘深深鞠躬,张汪洋用上全身仅存的力气对大娘道谢。
因为这张笑脸这份希望,才是他们共产党人最想要守护的明天!
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张汪洋想到了一个自己眼下还能去的目的地,亲日高等学府。
为此,他特地用上了用于伪装的一顶帽子和两撇夹在课本里的胡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汪洋决定奋力一搏,而他的目的是尽可能救出秦逸伦。
放学后看到一个伪装很不巧妙的张汪洋在自己的轿车旁等自己,古月很是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他上车详谈。
“古月,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然我直接跳车离开。”
开车的齐小飞很想一巴掌扇上去再补一脚,他觉得自己这车速是不是太慢了?
“说说看。”
古月还没想到张汪洋突然来此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不过这人今天的状态似乎很不对。
“秦叔被七十六号的特务抓了,你打不打算救?”
这个秦叔指的是谁古月也无需去问了,不过这事有点突然,古月很好奇理由是什么,可他早就在盘算张汪洋的同时想到了各种可能,自然也包括秦逸伦的身份。
“所以,秦叔叔和你一样咯?是你的上级?”
张汪洋虽然已经清楚古月对自己的怀疑从未降低,但是也没想过会有此一问。
一番挣扎,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同志,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主要分工不一样。”
“你今天这么坦白真的好吗?怎么不继续隐瞒了呢?我倒是比较好奇。”
面对古月的揶揄,张汪洋一反常态地没有气恼,反倒是常常地呼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以你古月的为人,不管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又到底正在干什么,你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的妹妹,你就不可能是个只知道自私自利的人,所以我想赌一把,赌你会在乎那个同样能够舍去自己生命救你的女孩!”
古月用深邃的眼神看了看张汪洋,让后者如同被大灰狼盯住的小白兔一般有些后背冰凉。
“这个理由不是不行,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为何你会特地跑来找我?能说说你刚刚经历了什么吗?”
古月目光如炬,张汪洋知道自己无所遁形,所以说明了自己去过医院,却被特务盯上的事情,之后侥幸逃脱。
当然,还没有涉及到黄有为的事情。
“你们组织的人出事了,你第一时间不是想要去向组织汇报,反而是去医院找了雨涵?结果遇到特务之后好不容易逃脱了,也不是去向组织汇报,反而跑来找了我?
你是在侮辱我的判断能力么?还是认为,你这样挑肥拣瘦地说,就能说服我?
我很好奇,你到底想不想救一救你的秦叔呢?救他到底是因为同志之情还是看在雨涵的面上呢?
可是啊,你专门来找了我,恰恰说明你已经有过一番思考,这绝不是不经过大脑便能做出的决定。
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和盘托出?如果没有诚意,救人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我去医院后她们也会告诉我的,对吧?”
古月果然还是不好糊弄的,张汪洋在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一个可以利用的点,就是黄有为的身份。
“好,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实情,但是你得保证替我保密。”
“我不会保证什么,你爱说不说吧。”
古月的嘴脸一点也不比黄有为好到哪去!张汪洋在心里忍不住痛骂了一百遍,不过也还是妥协了。
“其实我刚刚从七十六号特务们的手里跑出来后,还没来得及想一想接下来要干什么,就被另一伙人给打晕捉走了,醒来时已经在一处秘密的刑房里,当时只有一个人准备审讯我,他自称黄有为。”
张汪洋的眼神述说着自己此时没有谎言,古月也十分认真地听着刚刚发生的故事。
详细述说了每一个细节之后,尤其是没有略过夜总会那名替自己出头的同志。
张汪洋说出了自己最希望的要求。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汉奸,也无所谓自己何去何从,但是,组织之外如果还有谁会有想法更有办法去救一救秦叔,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把黄有为的画像双手奉上,想必以你古月的能耐,即便他现在是军统上海站的人,只要他还在上海活跃,就不可能真的逃出你的手心,对吧?”
古月也不曾想过张汪洋存的居然是这个心思,不过他立刻意识到,如果那个叫黄有为的真的落到了自己手里,他这个共党叛徒的嫌疑也就得到了稀释。
“你真能画出来?就刚刚审讯室那种情境下见一面?”
“你是怀疑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可是一名大学生!”
这里面有任何关联?古月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是啊,可我一定做不来的。”
张汪洋才意识到自己又有点膨胀了,“咳咳,美术虽然不是我的专业,但是我的画作连续三年都摆在学校的展厅里!”
古月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这人竟然还有这种用处?也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