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沁心的态度很诚恳,也很客观,也只有这样才符合她自身的性子,因为她不是那种喜欢虚与委蛇的人,所以没把握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硬要义正言辞。
当然,这里面主要还是她的义父并没有特地对她灌输共党的坏话,允许她有自己的判断,不然她肯定还是听义父的为主。
“我也只是接触过一次,见到了几个服装各异的人,不过那些人很在乎敬文老师,想来他在地下党里的地位不低,而我也跟他们说了,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正巧这一次我义妹的父亲被董槐林抓了,我也责无旁贷 。”
关于秦逸伦的事情,陈沁心自然清楚,虽然她没有被安排任何具体事宜,但是相关的消息她还是得掌握一二,不然也没法向陈焱章汇报了。
不过她意识到了另一个层面的问题,那就是地下党的人会不会和义父存着一样的心思?
或许很可能就是这样,不然也没法解释为何古月身边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地下党了。
既然义父认可古月的能耐和心性,愿意释放善意,那么一向标榜团结一切可以的力量的共党,又怎么会放过古月这样的人呢?就因为他家的情况?恐怕未必。
所以这样的疑惑,陈沁心很直接地告诉了古月。
对她而言,并没有存着太多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至少得让古月清楚一个道理,或许一切都不是偶然,那么共党和自己义父的选择和目的也未必有太多区别了,总归是想要对古月示好,不是么?
古月听后暗自觉得想笑,以陈沁心的性子,能说出这番道理,很显然是经过了相当长的思考,已经完全不符合她自己的习惯和专长了。
为什么会如此呢?为什么要特地去揣度呢?恐怕就离不开为她的站长涨涨分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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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她更在意的还是军统上海站站长的利益。
“总之,如果你们是全心全意抗日,不妨算上我一份,但凡力所能及,我古月不会推辞,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情况,你们应该也都清楚,那么大一家子人呢,我需要守护人太多了,自然就不可能随时随地不管不顾可以去慷慨赴死,同时,我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想法,避免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再说了,那个陆杰就是你们军统的对吧?他的前车之鉴,你们到底会不会重蹈覆辙呢?我还得秉持着怀疑态度好好观望观望,毕竟谁能知道下一次出现了类似的事情,还能不能有惊无险呢,对吧?”
古月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出这番话让陈沁心有些哑口无言,因为她的确辩无可辩,事实就是事实。
可她作为军统的一员被古月如此不信任还是由衷的不高兴,偏偏很想反驳却找不到说辞。
索性别过头去自顾自地生气了。
这样的状态让古月又一次愣神,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即也看向了自己这边的窗外,不再多言。
根本不知道自己像是在赌气的陈沁心也没有再重启话题,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如此这般到底算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呢?好纠结……
又把陈沁心送到了陈焱章的府邸,那位佣人大婶打量古月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明明也见过好几次面,怎么就觉得越来越不顺眼呢?
当然,这事古月可没法去计较,大婶也不会特地说出声来。
陈焱章自然有着说不完的客套话,而古月不会进屋坐一坐他也是十拿九稳的。
很快,在陈焱章的书房里,陈沁心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汇报了一遍。
“辛苦了,也不用太在意,这事我们的态度已经让他知道了便好,不过你说碰到敬文了?这小子……他有说什么吗?”
“倒是没有,不过因为他的出现让我和古月在房间里想谈的事情没法进行,最后是在回来的车上才聊了更多。”
“古月能确定敬文真的是地下党?他怎么确定的?”
“如您所料,那个把敬文扣住的人就是古月自己。”
虽然自己的确有这样的设想,但是真的听到这样的事实之后,陈焱章越发觉得古月这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同时,也未必就和他主动坦白的那些一样易懂。
在心底暗自盘算,自己的闲子还真就起到了作用。
不过陈焱章不是一个喜欢沾沾自喜的人,因为他就是有算无遗策的自信,而眼下,需要继续加把劲。
“古月为了救出秦逸伦而闹出的动静,你怎么看?”
“和您的分析一样,古月应该也意识到了他目前的手段很难达成目的了,不过女儿还是没看懂,他似乎并没有真的改变实际方针,反倒是进一步把董家往绝路上逼了?”
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陈焱章微笑道,“我还是太小看他了,这小子做事的确不简单啊。
之前我比他知道更多内情,所以能够轻易判断他想要敲打董家这事起不到作用。
可现在看来,他应该也立刻意识到了,为什么没有换一条路走呢?因为他要营造出一种架势,要让董满仓给秦逸伦陪葬的架势!”
陈沁心还是有点似懂非懂,不过她不会认为自己义父说的不对,所以顺着去思考,感觉古月是不是太狠了一点?毕竟对于这件事情而言,董满仓其实是无辜的,让他陪葬是不是太过分了?
“傻丫头,这个世道,谁又真的无辜呢?
就说董满仓吧,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拉出去枪毙十次都不嫌多啊,可他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过的很滋润?就因为他顺应了这个世道,他知道什么叫人吃人。
而古月之前为什么没有动他呢?偏偏是现在?
因为师出无名啊!
如果在以前,董满仓被古月上手段惩治,在旁人眼里会是怎样的?自然是古月看不惯董满仓的所作所为了。
可董满仓是一个个例么?少了董满仓一个,别的人就不会去开赌场妓院,大卖烟土了么?
所以啊,古月还是清楚他自己的位置,如果为了看不惯而去打压董满仓,只会让他被更多人记恨罢了。
说到底,他还有一大家子人的安危需要去考虑呢!那些亡命徒万一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古月有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也运用得当了。
在外人看来,秦逸伦现在就是古月的义父一般,而董槐林是影佐的人,古月还是有自己的分寸,不愿意去触日本人的霉头,自然也就不能动董槐林这个人了。
可是董满仓呢?既然古月的义父被人动了,那就直接动董槐林的便宜老爸吧!
其实,古月这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退路,因为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对于救出秦逸伦没法打保票,可他即使最终救不出秦逸伦,也能给那些敢动他身边人的其他人提个醒,让这些人想一想他们是不是也有一个老爸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