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自古一条路,以奇险著称,到处是百丈崖壁,如斧削一般巍峨陡峭,不过沈飞四人走在山道上如履平地,时不时还在崇山峻岭间提纵飞跃,毫不遮掩自己的身手,来到了云台观前。华山几个世界中沈飞踏足过多次,不过现在没有华山派,也没有华山论剑,因为现在是北宋1089年。
云台观,古称“名堂”,是古代天子巡狩之地。后周武帝宇文邕时,道士焦道广居华山北峰辟谷修道,宇文邕亲诣山庭卧轩问道,因于峪口置建此观,唐末至宋初著名道士陈抟曾隐居观内,观中有三清殿、玉皇殿、西岳殿、无量殿、三官殿、六师殿、北斗宫、文昌阁、希夷亭,占地极广,就算殿前的广场,也足有两个足球场大。
时间还是一大早八点多,大殿前有十几个杂役道士在打扫落叶,还有几个挑水背米的路过,估计是正在准备早餐,看这些道士都不会武功,不过长年的道观生活,天天都要走过上千级的石阶,身体都锻炼地极好,如果从中收徒传授武功,一定都是好材料。
沈飞几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才来到广场中央,前面走过一个貌似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行礼拦住了四人,说:“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武元亨有礼了,请问四位来本观有何贵干”?
沈飞一惊,眼前这个道士论内功还有略胜于《侠客行》世界龙木两位岛主,似乎和全真派同源,丹道已经炼精化炁服食了小药,招式轻功也是从《易经》里演化出来的,只是不属于任何一派,大概是自己领悟的,从来没有流传,沈飞和自己所悟印证,瞬间有了不少收获。这个道士还精擅医术,水平不在胡青牛之下。
沈飞还了一礼,说:“听闻云观台乃扶摇子修炼之地,特来探访,询问一些事情”。
武元亨说:“如今云台观由大师兄主持,大师兄已经入睡,不得大师兄许可,不便接待外客。四位还是请回吧”。
沈飞一笑,说:“入睡?真不愧是扶摇子的真传,看来今天我们是来对了,请武道长通报一声吧,我想火龙真人是愿意见我们的”?
武元亨冷声说:“抱歉,大师兄入睡前交代,他不想见任何人,即便是皇帝亲临,也是这话”。
沈飞也严肃了起来,说:“那我们只能失礼,自己进去打扰火龙真人了”。
这话一出,武元亨也知道要动手了,沈飞四人气息内敛,他感受不清实力,心里有些没底,不过四人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天下成名高手,不认为可以突破自己的阻拦。
沈飞也在盘算,既要让他知难而退,又不能伤和气打伤他,心念电转间已经有了主意。突然一声沉喝,脚下踏出两步,手握成一个山形拳印,崩、平、炸、刺、冲,闪电间一气呵成击出三拳。
这三拳一发动,拳意突起,好像平地忽然拔起一道高峰,笔直冲上,像是要把青天刺出了窟窿出来。太祖长拳最凌厉杀招“五步夺华山”,赵光荣最后和严元仪夹击王超一战时使出过,现在由见神不坏的沈飞施展,更是强大了数倍。
想传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向陈抟老祖问道,陈抟老祖以棋比喻拳法,以整座华山为赌注,和赵匡胤下了一盘棋,在盘面犬牙交错的时候,突出五步,以凌厉的杀手击败了赵匡胤,赢得了整个华山。
赵匡胤回去以后,把棋步的意境融入拳法之中,就在太祖长拳中有了这一手惊天动地的“五步夺华山”,天下是你的,华山是我的。“五步夺华山”是陈抟指点赵匡胤形成的拳法,今天沈飞反过来对付陈抟的弟子,以显示自己的决心!
即使沈飞只是用了内家拳的力量,以纯阳之体为根基,武元亨也承受不起,竭尽全力拦下了第一拳,化解了第二拳,还是被第三拳一下击飞,身体直飞到大殿门口才落地,虽然毫发无伤,但还是神为之夺。
武元亨在华山上修行,心境与整座山融为一体,被拳意一冲,心中翻江倒海,这在完成炼己筑基以后从来没有过,好一阵才定下了心神,知道也沈飞差距极大,说:“太祖长拳能练到阁下这种地步,只怕太祖复生也不及你。
而且你的拳劲特异,没有附带丝毫内力却无可抵御。你使用这种流传极广的拳法,是想隐瞒自己的来历,还是想学慕容世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想以太祖的拳意夺回这华山”?
沈飞又是一笑,说:“武道长说笑了,在下沈飞,这三位是我的夫人,我们初出江湖,道长没有听说过很正常,不是有意隐瞒。我们只是想告诉道长,此来拜访火龙真人不想白跑一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武元亨还没有说话,一个沉稳的声音就从大殿中传了出来,“武师弟,这四位都是高人,每一个都不是你能拦得住的,请他们进来吧”,武元亨只能让开了大门,招手说了声“请”,在前面引路,把四人请进了殿中。
沈飞一起顺势进了大殿,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蛰龙睡丹功四人是很熟悉的,有什么事情随时能感应到,作为陈抟嫡传更是如此,在武元亨的指引下,一路绕过很多回廊,来到了会客室,见到了穿着一身道袍,红光满面,看上去也是四十多岁其实早已过百岁的火龙真人:贾得升。
史籍记载陈抟118岁前有了预感,就是交代贾得升开凿石室,住在里面,最后在里面如期仙逝了,说明贾得升是陈抟的亲随弟子,沈飞也是蛰龙睡丹功的传人,来这个世界不探寻一下陈抟的遗迹太可惜了。
而且沈飞总觉得陈抟和逍遥派有些关联,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这个名号出自《庄子逍遥游》“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沈飞不相信这是巧合。
沈飞等人一下子感受出了火龙真人的修为:炼炁化神结丹,也是纯阳之体。不过还是不如炼神还虚的四人,被读取了技能,也是出自《易经》自行推演领悟的,比武元亨精神繁复了数倍。
四人与自己所学一相印证,瞬间就感觉到化用自《易经》的各种绝学,比如独孤九剑、降龙十八掌、禹步、形意拳、八卦掌、正反两仪刀剑阵等等突然又可以生出许多精妙变化来。
贾得升说:“老道大概真是睡太久了,想不到世上出了各位这样的高人,还是四个。如今后学,即便是五年前羽化的张紫阳也没有各位这样的修为。关于先师,各位有什么想知道的,老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飞说:“火龙真人过誉了。我们此来是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请教他究竟是不是扶摇子的弟子”。
贾得升说:“先师的弟子有不少。先师当年作《易龙图》、《先天图》、《无极图》,治《易》学主张不立文字,认为周公与孔子以文字作易传,虽然也是一家之言,却从此使后世学者多钻研文字,以致渐渐失去了伏羲先天八卦图形的本意。
因此先师立说以图形为主,由学者自行领悟,受惠者多矣。即使是周濂溪、邵康节之《易学》也多出于先师,传世甚广。直系传人不仅有我与元亨、刘海蟾、张无梦等道门中人,还有种放、钱若水、张咏这些入仕为官的儒学士子。不知道四位指的传人是哪一位”?
沈飞说:“高爱三峰插太虚,掉头吟望倒骑驴。旁人大笑从他笑,终拟移家向此居。这首《过华山》的作者在华山上时,可曾受过扶摇子的指点”?
贾得升眼神一凝,说:“逍遥子,潘阆?他究竟是不是先师的弟子我也不知”。
沈飞好奇地问:“这是为何”?
贾得升说:“因为先师其实并不完全信任我,有些事情是不会告诉我们的。隋唐以来,朝廷对佛道管理渐严,出家不仅要由师父认可,还要经过朝廷考试发下度牒为证,私度者要受严惩。
先师是受了特恩受赐度牒以后才住近了云台观,我的师侄,师弟张无梦的传人陈景元,获得道士身份,还是拜了高邮天庆观韩知止道长为师后的事情了。
先师与他的一些师友虽然隐居修道,却并非道士,连道观都不能住,此前先师在华山上是住在少华石室里的,先师羽化前命我开凿石室搬入其中,可见他并不看重朝廷恩赐的道士身份。
而我比先师更早成为朝廷发放度牒的道士掌管云台观,在仙师眼里,我是朝廷选定专门安排在他身边监视的人,虽然随侍左右,只怕还不如张无梦等并非道士,却是先师自选的弟子亲近”。
完颜萍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问:“真人的意思是,如果扶摇子对朝廷有所不满,想有所作为,就不会告诉真人,可能另行传授几个偶遇的弟子让他们去办?那扶摇子对朝廷有哪些不满呢”?
贾得升一笑,说:“夫人睿智。先师在太祖开国前就与太祖相交,至于太宗,虽然也奉诏进宫,却还是不如太祖亲厚。有所不满,也是针对太宗。几位不妨猜上一猜,太宗朝后有哪些事可能引人非议”?
完颜萍说:“首先自然是继位,太祖驾崩后,本应是太子继位,结果宦官王继恩却找来了太宗坐上了皇位,无论民间的斧声烛影之说是否确实,得位不正是跑不了的。
其次是北伐辽国时大败而回,高梁河一役,若非太宗独自临阵脱逃,独自脱离,使军中大乱,给了辽军可乘之机,还是有胜算的”,这些话够大胆了,别人可未必敢说出来。
贾得升点点头说:“夫人所说不错。夫人可知高梁河一役太宗为何连夜逃离军中吗”?
完颜萍说:“这个众所周知,是中了辽军的箭矢受伤,惊慌之下惜命才逃离的”。
贾得升摇了摇头,说:“高梁河战败五年以后,太宗曾召先师入宫,说起过当时的事情。太宗惜命不作,却不是中了辽军的箭矢,而是出征大军中有人发暗箭射伤了太宗,太宗觉得留在军中太危险,才脱离大军独自逃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