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今朝堂上嘈杂的讨论视若无睹,甚至是自己祖父韩章怒喷官家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韩明不断数着数字,期待着快点下朝,这感觉有点前世早八晚五,期待下班的打工人一般。
正在迷迷糊糊中,位于前方御史队伍中的一位大人缓步走出,手持笏板,弯腰一礼。
“陛下,臣参中书舍人、翰林院编撰韩明,性情虚浮,不事礼法,私瞒聘礼,欺压余家。”
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似乎觉得最近都没有在官家面前露脸,连参一个从六品的旁听官,都亲自上阵。
原本和韩章例行公事,互喷完毕的仁宗皇帝正在微微喘气,结果这位中丞大人的话直接把老皇帝给噎在原地。
仁宗皇帝不动声色的看看站于百官之首的韩章,又扫了一眼立于百官之尾的韩明。
这爷孙俩,一个还在缓气,平复之前喷人的郁结之气;另一位则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假寐,好似御史台参的不是本人。
而朝堂上发愣不止老皇帝,就连隔壁谏院的那帮‘嘴神’也有些无语的看着出列参奏的御史中丞大人。
不是,玩呢?!御史台现在真要跨行,连朝臣议亲下聘的事都管?
那下回自己在家如个厕,出门先跨左脚、右脚你御史台都得嚎两嗓子参一本呗?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御史台没有参的目标,可以不参,整这一出给谁看呢?
谏院众人一脸嫌弃的撇着头,表示我们虽然都是监察机关,但我们真不熟。
而两府三司三衙下的一众官员都如同看二傻子的看着御史台官员。
“你说什么?”仁宗皇帝觉得耳朵因为吵架太用力,有些发鸣,疑似听岔了。
“陛下,臣御史中丞参中书舍人、翰林院编纂韩明,性情虚浮,不事礼法,私瞒聘礼,欺压余家。”
御史中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已经开始很不妙了。
“大相公,你听到了。”仁宗换个姿势侧靠在龙椅上,一副看戏的神情问韩章。
“陛下!”老韩头这嗓门大的,把后边假寐的韩明都吓得一哆嗦,立马站好。
“御史台所参奏之事,子虚乌有,我韩家虽不是豪门大户,但都是知晓礼法之人,清贵人家,三书六礼是一概不差。”
“中丞大人若有怀疑难信服,可亲自去余家查证,不必因如此小事,而风闻言事,耽误朝政!”
好家伙,韩章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甚至最后直接捅御史台一刀。
意思是你要是没屁,就少在朝堂上聊这些乌漆抹糟的事,没档次。
御史中丞心里一惊,然后反应过来,这事实际上还真不算啥大问题,私瞒聘礼这个事,好像不少人家都这么干。
可是这事要是保真,要较劲,还真能算是韩明有私德问题,也还是能拿出来讨论几天的。
为了御史台的名声,今天还真要杠下去,要不然御史台作为监察机构,岂不是弱于两府三司这些行政机构了!
再说言官不问责,我怕个锤子!今天必须把韩明拉下水,证明一下御史台的实力。
这位头铁的中丞大人,死死咬住御史台的职责和韩明私德问题一阵炮轰。
弄得以韩章为首的两府三司官员很下不来台。
老爷子半百年龄,前和老皇帝打一场擂台,后又和御史台对冲一场,可谓气坏了。
老皇帝看到场面有些失控,而韩明依旧稳坐钓鱼台,云淡风轻的看着祖父韩章在那里拼命护犊子,不禁有些无语。
“够了!”
皇帝一句话落地,所有人全部安静下来。
“中书舍人,你有何话讲?”
听到老皇帝叫自己,韩明立马手持玉笏,从朝班中出列躬身一礼。
“陛下,臣以为御史台所参虽皆是捕风捉影之事,但本朝自有言官奏事,必须调查的规矩。”
“依臣之见,可令御史台派遣官员赴余家查证。”
“自古下聘皆有聘礼单据,双方各执一份,韩家愿意出具礼单,以供御史台查验!”
韩明朗声说出自己的意见,这让不少人眼皮直跳,这小韩相公也挺犟,非要和御史台掰扯这小事。
“御史中丞,怎么讲?”老皇帝微微一笑,看着热闹。
“臣以为中书舍人所言不差,依理依规,御史台愿遣人手前往取证。”
御史中丞很怕韩明学习他祖父,玩朝堂辩论那一套,说真的,这一套,朝堂上可没人能压过这位大相公。
况且韩明的才情惊人,世人皆知,若是骂起人来,怕是能把人气死。
见好就收,不管真查出来,还是查不出来,御史台至少干事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