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虎见他一声不吭，松开手说道：“别磨蹭了，带你们上路。”
大牛问道：“去哪里？”
慕容虎笑眯眯道：“一个好地方。”
乌云遮天，阴风怒号。
这是一处极混浊的水域，水色浑黄，夹杂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细小的脏柴、飘浮着的黄萎残萍，以及水下潜藏的各种奇怪东西，让人很难相信这里是一处风水宝地。
是的，这里是一处风水宝地，曾经是，现在……也还算是。
这里地处草河上游，昔日也是水草丰茂，牛羊遍地，是南域最大的牧场所在，也是南域最大的草原所在，大牛知道这里，因为这里是牧牛者的天堂。
何解？草原书海，一人一牛，此生大愿。
这里本是一处草原牧场，因其看似无边无际，故名为无涯牧场。数百年来，这处牧场不知为荒人提供了多少牛羊肉，那来自舌尖上熟悉的质感，因为这场洪灾，一去不复返。美丽的大草原，也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你看那里。”慕容虎指着一处丈大的水漩涡说到，“那里本是无涯牧场的圣湖，据说有神明庇佑，所以一年四季永不干涸。”
大牛问道：“为什么来这里？”
慕容虎笑道：“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神说要这里永不干涸，这里就永不干涸。”
想起书中的一些只言片语，大牛若有所思道：“所以这里是神迹之地。”
慕容虎眉毛一挑，心里诧异，不过想到大牛另一层身份，便很快释然。圣山行走的师弟，天下最博学的荒人的师弟，博学者身边，那便一定站着博学者。
博学，所以少不知。
神迹之地，那便是神在世间留下的遗迹，是人间神的信徒唯一能坚信信仰的根源，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神遗留下的力量也逐渐稀薄，以至于神迹不显，信仰凋敝。
那这一处神迹之地？大牛凝神看向漩涡，黑白分明的双眼在一瞬间有数万文字翻过，似乎是将看过的书在这一刻重新温故。
温故而知新，所以大牛知了。
“过南山五百里，有草海名无涯，于深处，有圣湖一座，唱诗者有云：神饮圣湖水，但觉口生津。故有欣喜意，令其永不涸。而这位神，据说是一位掌管天下水系的大神，名为黑永。”
大牛将记忆中的文字从容不迫吐出，声音平稳，充满学识气息，这让慕容虎怪不好意思的，本想掰扯一下，在徒弟年前装装样子，奈何徒弟实在是……
摇摇头，慕容虎说道：“这水漩涡下便藏着神迹，我送你进去。”
大牛伸出双手阻止道：“为何？”
慕容虎说道：“天时地利人和，不送你取这份机缘简直遭天谴！”
“天时地利人和？”大牛不解，看向身为大师父的慕容虎。
慕容虎知道他性格如此，不说清楚是不会下去的，只好解释道：“如今天时乱了，地气动荡，你又正是水行精气傍身，有我护着你，你只管放心下去，保你无虞。”
大牛摇头，他不放心。
慕容虎问为什么，大牛认真道：“我曾跌入一处神迹，九死一生。”
是的，在那古道上行走一年的漫长旅程中，大牛和二牛不小心被一处遗迹卷入，黑暗侵袭，若非神像散发出金色神辉，只怕他已经命丧多年。
而那黑暗里的恐惧，每每想起，大牛都很恐惧。
不知者不畏，而知者敬畏。
大牛经历，所以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