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半布青苔的瓦片上,敲出悦耳之音,再顺着屋檐嘀嗒落下,大牛坐在一家小客栈的二楼,吃着油炒花生米,怀念着过往。
上一次这般闲适听雨,怕是当年初临京安古城时了,掐指一算,竟是过去两年之久了,时间当真是指间流沙,抓不住,也留不住。
这里是大堂山下一座名为百川的小城,取自“海乃百川,有容乃大。”这座小城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每年二月二,便会容纳许多来自天南海北的过往来客。
为了不招人耳目,大牛和小白分开在这座小城里,而且小白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大牛则是乔装易容了一番,没有花里胡哨的,就是换了一身半旧的布衣,穿了一双灰色布鞋,脸上沾了些油腻,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看着过往的行人,大牛暗自思量着,自走上修行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在城里生活的日子了,兴之所至,便趁兴而游。
撑着一把普通的油伞,走在淅沥小雨中,抬头看着两旁的街景,从这家有着两个石狮子守门的富贵人家看到只有一块烂木板充当门坎的穷苦人家,又从冒着热气的包子铺看到拿着糖葫芦轱辘的小贩,思绪万千,却发现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近一座石拱桥,站在拱桥中央,望着桥下的流水,颜色有些混浊,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一座斑驳的老桥,桥下住着一群老乞丐,很可怜,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与他们同病相怜。
这里终究不是故乡,更不是家。
雨中,桥上,水边,大牛撑着油纸伞,这样想着。
这大概就是乡愁,修行时不知,杀人时不问,但偏偏就在你无所事事,独自一人在异乡为异客时,这种东西便会不可抑制的出现,尤其是在这种天气,看见些故乡的影子,难免令人唏嘘。
“年少不知愁滋味,知味已非少年时。”对着眼前的微风细雨,小桥流水,大牛感慨说道。
从石桥走下,复行百步,忽见巷子口有人卖花,挑一花担,一头插有百合和迎春,一头插有君子兰和雪柳,还有一株黑色的,不知名的花。
卖花人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衣衫单薄,长的很一般,但置身花丛旁,似是沾染了一些灵气,看着有些清秀,越看越耐看。
小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正值豆蔻年华,被一个陌生男子认真盯了十几息,难免小脸一红,平添几分诱人的青涩。
察觉到自己的不雅之举,大牛弯腰低声抱歉道:“实在失礼,请姑娘勿怪。”
小姑娘藏在花丛下的小手捏了捏衣角,低头小声道:“无妨,公子言重了。”
几息后,察觉到大牛的目光转移到花上,小姑娘这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公子。但见公子注视着一株君子兰,一双柳叶眉细细展开,瘦削的脸颊看着很是坚韧,双眼黑白分明,神情专注,似乎看的不止是一株花。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人衣着打扮平淡无奇,但他眉眼之间的沉稳,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更胜一筹,若要细比,怕是只有那人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在她的打量下,果然,她听到了她猜测的声音。
“不知这朵黑色的花是什么花?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大牛疑惑道,随即看向小姑娘,希望她能解惑。
小姑娘听后嫣然一笑,周围的花朵瞬间黯然失色,大牛见了也不禁浅浅一笑,随后又问道:“笑什么?”
小姑娘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大牛轻哦一声,随后竖耳倾听。
只见小姑娘先指着迎春花,笑盈盈说道:“这是迎春花,花开之时,便是万物复苏之际。”
接着她又指着百合花道:“这是百合花,花开之时,十里飘香,万物为之倾倒。”
随后她又指向君子兰道:“这花名为君子兰,花叶皆可观赏,据说只有身怀君子气者,才可使其盛开。”
大牛笑道:“君子翩翩,温和谦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