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一路疾行,清风渐起,偶有沿路的蔷薇花瓣随风拂过,飘然落在弘历发间,却只惹得他心头愈发焦躁如烈火。
直到站在清凉殿门外,他的心才稍稍安稳,而云岚此时也面色涨红,气喘吁吁地勉强跟上了。
不待宋福通传,弘历便抬脚入内,随即在院中朗声求见。
年世兰在殿内被霍然惊动,茫然抬头很快稳住情绪。
又伸手匆忙将密信投入了焚着欢宜香的香炉内,那浓郁香气很快掩盖了那信笺的焦味。
该来的总会来,撵不走的总要面对。
年世兰轻叹一口气,双目轻阖,转身坐上主座,给颂芝递了个眼神,四下宫人便退出了大殿。
弘历入殿,他微微喘息,原本躁郁不安亟待表露的心思,在见到年世兰那一瞬,无端地被抚平。
玄色金砖光亮如镜,倒映着她华贵雍容的身姿,如一朵幽莲静静绽放于无边夜色。
年世兰的眸光从弘历面上掠过,她微微阖眼只待弘历开口,整个大殿静默无声。
片刻后,却只听得弘历轻声低唤道:
“娘娘。”
他的目光灼灼如火,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有满腹的话要说。
年世兰不以为意,静静回望着他,忽而唇角微挑,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
“怎么,这当了几日差,四殿下连礼数也忘了?四殿下是来告知本宫案情的吗?周宁海既已回宫,康禄海也死无对证,四殿下对本宫也算有了交代了,何必再跑一趟呢?”
“娘娘,弘历此来是为西北奏报,事关年家和娘娘安危,弘历只想助娘娘脱困。”
年世兰在旁可有可无地听着,唇角噙着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笑,不惊不怒的样子,仿佛弘历所言皆与她无关。
在弘历匆忙入殿,欲言又止之际,年世兰也猜到了几分缘由。
近日弘历频繁在御前行走,想必也是听了些消息,便急匆匆赶来邀功以求亲近了。
“本宫多谢殿下告知,只是眼下,殿下想如何帮助本宫呢?”
“眼下岳钟琪检举年将军贪赃枉法,弘历宫里宫外有些人脉可供娘娘支配,传信或是安插人手,皆听娘娘安排。”
弘历隐约察觉年世兰或许早已收到了消息,此时如此镇定或许她早有了应对之策,只是他既然开口要助她,那必得拿出些诚意。
“殿下的实力,真叫本宫意外,只是殿下投入如此大的筹码,又想得到什么?是要本宫举荐您入军营?对了,殿下那位外祖家的江寿,听说是个了不得的江南巨贾,想必养活数十万的军队也不在话下吧。殿下好谋算啊!”
年世兰半垂着眼帘,缓缓浅啜手边清茶。
她静望着细瓷薄盏中那龙井嫩芽如针芒,沉浮不止,一番话透着寒彻入骨地冷然和不屑。
弘历身形微不可见地轻颤,他张了张口,喉头滑动间,只觉心头惶然下坠,连呼吸都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