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心头一颤,一旁的颂芝赶紧上前想拉住年世兰,弘历却先一步握住了年世兰的手,他剑眉微挑,朝严禄递了一个眼色,颂芝便被严禄扯向了佛像一侧巨大的檀木供桌底下。
年世兰只觉心跳不止,她茫然失措只任由弘历扯着自己的手,最后两人相对蹲下躲在了高大佛像背后。
四人敛声屏息,过了片刻才闻听屋外有窸窣动静,接着便是小福子的声音响起:
“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年世兰闻言猛然抬头望向弘历,竟然是太后,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弘历朝她递来安慰的眼神,她垂眸又将腿蜷缩起,一副受惊惶恐的模样,叫弘历心头慌张,他不忍伸出手想拍一拍她的肩头安慰,却又想起从前她对自己的触碰反感的模样,最后又颓然缩回了手。
“太后夜来梦魇,要拜佛祷告,你领着其他人退下吧。”
回应的是孙竹息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动静,只觉一阵寒风入殿,那万盏油灯明灭忽闪,将殿内佛像,夜叉的影子映照得犹如魅影四下舞动着。
年世兰心头一慌,伸手握住了近在眼前的手臂,弘历只觉腕上一暖,感受到年世兰轻颤的双手,他终是伸出手轻拍了她的手背。
年世兰感受到弘历岿然不动的身姿,以及他宽大手掌传来的温度,想起弘历惯常妥帖的处事,她的心渐渐安稳了起来,只是那手却不敢再收回。
“竹息,这殿内气味杂乱,再燃上新的檀香吧。”
太后的语气是惯常的沉静平和,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烛火烟气和殿内香火太盛的缘故,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疲倦。
一阵窸窣衣料摩擦的动静,太后开始低声念起了经文,她语调平缓,经文熟稔,念来透着一种奇异得感觉,仿佛人心都随之平和了许多。
就在年世兰蹲地腿脚发麻,以为太后要在此诵经一晚的时候,太后的声音悠悠响起。
“今日他来见我,我原以为他知道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哪知他却是为了他的女儿,为了他的名望来求见我,竹息,哀家是不是很可笑?”
太后的声线仿似变了一个人,她柔婉的声音透着凄凉悲伤,仿佛透着无限的哀怨。
“太后,眼下前朝年羹尧势大,听说近来有人弹劾隆科多大人,皇上虽一一驳斥了弹劾之人,但隆科多大人难免忧心,所以才急着见您呢。”
“你说的对,当年的今日,他送我入宫不就是为了他佟佳氏的威望吗?他从来就没有变过,是哀家自己太执着与他的情意了。”
太后说到最后声音似如叹息近乎无声,而佛像后的年世兰和弘历却面色一变,相视一眼又很快敛神细听。
“那太后如何打算?当真要让那李四儿的女儿嫁给三阿哥吗?”
“隆科多今日前来,哀家特意恩准,这事皇上必定知道了,若当真让那幺女嫁给三阿哥,皇帝恐怕也不会给哀家脸面,更会迁怒隆科多。哀家会让弘历顶替,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愿,保全他的安危了。”
太后语声缓淡透着无奈妥协,如此深情,令人动容又意外。
“太后英明,如此,年羹尧的女儿就无法嫁给皇上看中的儿子了,若是嫁与皇族旁系的,想来那年羹尧也是看不上的。此法断了年羹尧想借女儿亲事攀附皇亲的路子,皇上想必也会欣然接受。”
“皇上向来忌惮防备年家,不然也不会如此对华妃了,皇上对年家如何,只需看他如何待华妃便知了,哀家无甚可操心的。”
弘历只觉手臂被尖锐的甲套刺痛,他抬眸看向年世兰,她的脸孔因愤怒和仇恨而透着森寒冷意,眸光犀利清锐仿佛闪动着嗜血的的锋芒。
他心头轻颤,太后语中皇上对年世兰到底做了什么隐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