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这边请。”左长老领头,两名仙侍转出廊口,随后分立两旁,为身后之人让路。
万众瞩目之下,一人自游廊傲然而出,昂首登台,伏青骨看清其样貌,忍不住暗夸一句:长得好。
只见其貌似骄阳,神追尧舜,着一袭瑾瑜,身姿赫赫,不端而威。登台后,俊眉一抬,凤目一掠,便使人不敢高声言语。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女修,披一身烟霞紫,容貌极为冷艳,神情也自带一股威势,让人望而生畏,无胆平生妄念。
另有八男八女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白藏盯着九渊叹道:“这便是九渊仙君,闻名不如见面,果真乃龙凤之姿。”
夙重却哼笑一声,兀自坐下了。
白藏顿时闭嘴。
伏青骨见状,低声对白藏道:“你师父与这九渊似乎不大对付。”
“岂止是不大对付,是极为厌恶。”
“为何?”
“听闻是早年结怨,因何而起,我也不知。”
“哦——”伏青骨又问:“九渊身旁女子是谁?”
“不认得。”白藏摇头道:“紫霄雷府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伏青骨瞥他一眼,打量道:“白少侠年庚几何?”
白藏咧嘴,“二十。”
二十便便已入道,果真年少英才,“不错,前途无量。”
白藏满脸骄傲,“师父说我是天生道骨,为剑道而生,我从三岁开始就握剑了。”
这么个宝贝不捂着,独自放出来历练,夙重也是心大。
“听闻九渊仙君也是天生道骨,如今修为仅次于雷泽三尊,是各大仙门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听起来倒是很厉害。”
“当然厉害,大家都说他会是紫霄雷府下一任掌门。”白藏雄心勃勃道:“我一定要超越他,成为比他还厉害的修士。”
伏青骨回头看了夙重一眼,脸果然更臭了,她对白藏问道:“二十三,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白藏思索片刻,皱眉道:“自是为了超越所有人,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光耀剑阁,替师父脸上增光。”
夙重轻哼一声,神色却柔和了几分。
伏青骨微微一笑,又问:“那以后呢?”
“以后……自是得道成仙,飞升化神,长生不老。”白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反问道:“咱们修道不都是为了这个么?”
少年高志,前途无量。
可人世间许多天才,却往往因高志而短折,因无量而茫然,最后磨灭光辉,淹没于泥淖。
白藏怀揣赤子之心,正值青苗之年,又拥有旁人难以企及之天赋,让人萌生期许之同时,却又让人心惊胆战。
“二十三。”伏青骨唤了他一声,语气微沉,“道在自己脚下,不要丈量别人。”
白藏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道在脚下?”
伏青骨点头,“恩,行则必至。”
白藏懵懵懂懂。
伏青骨也并非让他此刻就明白,许多事唯有亲历才会明悟。她今日下埋一线机锋,待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或许哪天能成全他一番机缘也未可知。
“得道成仙,飞升化神,长生不老,也并非道之唯一。”
“那还有什么?”
“世间万物,亡亡而灭,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是为大道。”
白藏越发茫然,“师姐,你说得我更不明白了,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伏青骨耐心道:“修行,无需盲从逐流,成神则成神,成仙则成仙,成人则成人。顺之自然,方得自在。得其自在,神化万物,便再无拘束,届时成人、成仙、成神,都在你一念之间。”
“师姐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和别人比,也不要跟从别人,走自己的路?”
“嗯。”
“那不成仙也可以?”
伏青骨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白藏似有所悟。
夙重咳嗽一声,“二十三,过来。”
这人都乱教什么,若他这傻徒儿听进去了,往后找借口躲懒,岂不是白白坏了根苗?
“哦,来了。”白藏对伏青骨道:“师姐,多谢提点,我会好好想想的。”
伏青骨道:“眼下想不通也无妨,总有一日自会明白。”
白藏点头,随后回到夙重身旁,也不知说了什么,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伏青骨看着这对师徒,又转头看向看向清风,想起他说紫霄雷府俊杰辈出,也不知他见到九渊会作何感想。
清风似有所感,回头望来,见她与剑阁混在一处,便皱眉向她招手。
伏青骨遂与白藏和夙重告辞,找武陵派汇合去了。
紫霄雷府登台,楚绾一很给面子,亲自上前迎接,“真是稀客,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九渊拱手一拜,“恭贺楚谷主大喜。”
“多谢仙君。”楚绾一将其打量一番,称赞道:“许久不见,九渊仙君真是越发沉稳。”
九渊谦道:“谷主过奖。”
楚绾一看向紫衣女子,也夸道:“訾藐仙子比较从前,也更加出尘绝俗了。”
訾藐淡然道,“谷主谬赞。”
楚绾一对九渊问道:“封掌门还未出关?”
九渊道:“多谢谷主记挂,师父仍在潜心修炼。”
闭关三十年没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楚绾一心头起疑,与二人寒暄一番后,引其入座。
伏青骨与訾藐错身,无意间抬眼正巧对上茈藐的目光,二人皆是一愣。
伏青骨朝她微微颔首,随后混入人群。
訾藐僵硬地顿在原地,猛地回身,却未再见那人身影。
“怎么了?”九渊见她没跟上,回头询问。
“没什么。”訾藐面上淡然,心头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神,为何跟她师父如此相似?
她朝人群巡视片刻后,对九渊道:“走吧。”
伏青骨来到武陵派,指着清风身旁的采莲人,对武陵弟子问道:“那是何人?”
弟子望向那人,“哦,那是山海阁的席玉仙君。”
“山海阁,蓬莱的人?”原来不是药王谷的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