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伏青骨对左长老问道:“左长老,若此时停手,让楚谷主前往雷泽,药王谷可会答应?”
左长老神色坚定,“莫说此时,便是药王谷只剩一人一杵,也绝不答应交出谷主,成为雷泽附庸。”
“哪怕会招来灭门之祸?”
“仙友小看我药王谷了。”
左长老傲气攒鬓,眼中划过锐芒,“单凭两个峰主,一个地煞阵,就想将我药王谷吞下,他紫霄雷府还没这个本事。别说他们,只要有老夫和谷中弟子在,那怕是封元虚亲自来,也休想动谷主和少谷主一根毫毛。”
亏得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伏青骨,若是灵晔,听了这话多少得同他较量一场。
伏青骨道:“阵是死的,人是活的,眼下虽抓了人、夺了阵,却不能掉以轻心。”
左长老听她话里有话,追问:“仙友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后招?”
“他们既然有备而来,定不会无功而返。”见劝不动,伏青骨转而提醒道:“你们既要保人反击,那务必一击即中,别让其有可趁之机。且一定要看牢九渊和紫霄雷府所有人,尤其是那名与九渊走得近的弟子。”
“他就那个是在药王洞逃跑之贼人?”
“您知道?”
左长老点头,“自药王洞之事过后,我便清查过谷中所有人,又自被杀的那名药师身上查到,他曾与那弟子来往,所以对其一直有所怀疑。那日他和白少侠交手,我便确信是他。只是此人极其狡诈,与这弟子行明暗两路事,以混淆视听,掩盖行踪,让人无法抓住其把柄。”
伏青骨道:“他是幽人宫的副使,名为柯亭,擅音杀、音控之术,长于乔装、易容,此次訾藐失踪,我猜便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们定要盯牢他,以免他再兴风作浪。”
听她提起訾藐,左长老长须下闪过一丝异色,“多谢仙友提醒。”
言尽于此,伏青骨再无别的可说,便同他告辞,回小院了。
左长老召过兰覆,问道:“她护山庙中做了什么?”
兰覆低声将护山庙之内所发生之事一一告知……
———龙爪分界线————
隔天,药王谷中热闹起来。除药王谷弟子,剑阁、蓬莱、泑山和紫霄雷府的人外,还有不少留下破神农塔的二十八弟子,共同赴宴。
宴席设在落薇阁,一名仙侍早早候在小院门口,替伏青骨与白虺领路。
在经过别苑之时,与剑阁弟子碰上,伏青骨见白藏没在,便向夙重问道:“二十三先去了?”
夙重反倒惊讶地望着她,“从昨天下午起就没见他人影,怎么,他没同你们在一起?”
“昨天下午同颜恻少君说和后,便同他分开,再没见过。”伏青骨转头对白虺道:“你可见着了?”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去哪儿见?”白虺翻了翻眼睛,见颜恻过来,指道:“肯定是他用捆仙绳给捆来藏了!”
颜恻身着华锦,昂首阔步走来,无端端被白虺泼了盆污水,立即跟被扯着尾巴的公鸡似得,扯长脖子道:“少污蔑人!他不见关本少君什么事?”
转脸见夙重一双墨瞳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气焰一熄,拱手道:“夙重剑尊,昨日之事已一笔勾销,你徒儿再有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不信你问伏仙子。”
夙重将目光转回到伏青骨身上,伏青骨点头,“少君所言属实。”
“多谢仙子,仙子真是人……”他本想夸‘人美心善’,又怕人她觉得是在讽刺,便拐了个弯儿说道:“仙子真是心地善良。那什么,几位继续,我先行一步。”
随后便领着弟子,抬着新凿的一尊玉像,踩着碎步跑了。
席玉捡了一句‘心地善良’,克化半晌,才上前同众人打招呼,“夙重剑尊,伏仙子,既然相遇,不如同行?”
夙重点头,伏青骨颔首,白虺别过脸不理。
罗华上前朝夙重见礼。
夙重向几人询问白藏之去向,众人皆说不知。
罗华开解道:“兴许是先去落薇阁看热闹了,年轻人,跳脱顽皮是常有的事。”
夙重倒不担心白藏的身家性命,剑阁弟子都有命盘,弟子一旦殒命,命盘也会自毁。
白藏的命盘在夙重身上,眼下运转得好好的,所以他并不操心其安危,只怕误了动身的时辰。
他支弟子先去落薇阁寻人,罗华也让蓬莱弟子前去帮忙,二人随后相邀同行。
他们走在前头,伏青骨、白虺和席玉押后。
席玉问道:“你昨日去方丈山了?”
伏青骨瞟了他一眼,“仙君真是耳聪目明。”
席玉抱臂慢行,“你忘了我是蓬莱的人?这谷里谷外,有哪些阵法、哪种阵法,我都一清二楚。”
这话由旁人说来,难免显得自大,由他说来却让人信服。
白虺嘀咕,“就知道臭显摆。”
席玉斜眼,“白师兄不信,大可考教考教。”
这声‘白师兄’叫得白虺浑身恶寒,他嫌弃地瞪他一眼,然后闪到了一旁,怕被他染上毛病。
他以神识警告伏青骨,“这人脑子有病,你离他远些!”
伏青骨没理,她对席玉问道:“地煞阵当真无解?”
“你昨日不是探过了?应当知道其威力。”席玉又道:“况且,阵能不能解,眼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少谷主已做出选择。”
“她没有选择。”伏青骨以楚屿芳的话应答,“她只有一个手足兄弟,自是不舍,且一旦妥协,药王谷往后便再也无法立足于仙门。”
席玉报之一笑,问道:“那你呢?”
伏青骨道:“我来药王谷治病求医,自然不能没了大夫。”
席玉了然,随即一叹。
伏青骨翻出默记的阵法,叫住席玉,“仙君请留步,我有一事想请教。”
席玉脚下一顿,惊讶地看着她,“何事?”
伏青骨道:“烦请仙君伸手。”
席玉依言伸手。
伏青骨拔下发簪,在他手心画下一个阵法,抬头问道:“仙君可识得此阵?”
席玉辨出她所画阵法,顿时愀然变色。
伏青骨见其神色不对,问道:“怎么?有何不对?”
席玉回神,翻手抓住她,肃然质问:“此阵从何而来?”
“偶然发现,不知由来,所以才请来教于仙君。”阵法来历,伏青骨自是不好明言。
她转开话头,反问道:“敢问仙君,这阵法有什么问题?”
席玉审视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仙友是真不知,还是存心试探?”
此人身份成谜,又好巧不巧掺和进紫霄雷府与药王谷之事,让人很难不怀疑其用心。
伏青骨挣了挣手,没挣开,随即直视席玉,“难道仙君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这么怕人试探?”
若说试探,这才是试探。
二人对视半晌,伏青骨将目光移到他手上,提醒道:“仙君可以松手了么?”
席玉低头一看,自觉失礼,正要松开,屁股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然后,整个人便伴着一声怒喝飞了出去。
“放开你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