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骨许久才明白它的意思。
九头蛟:好人,救我!
可惜,此刻她也自身难保。
伏青骨扬起一抹苦笑,身体不由自主地沉入海底。
就在此时,一人破水而入,迅速朝她游来,然后拉住她的手,朝海面游去。
伏青骨眯起眼,想看清楚是谁,却在浮上海面的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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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是在水轩厢房内。
房中幽暗,只在外间点了一盏灯,伏青骨借着灯光,透过屏风看见一道人影伏在外间桌上,便叫了一声,“外头可是莲衣?”
莲衣猛地直起身子,晕怔片刻后,捧着灯进快步走进来,惊喜道:“伏师姐,你醒了。”
伏青骨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绵软无力。
莲衣置好灯过来扶她,“你伤得重,又昏睡了好几日,一时醒来,自是无力。等再养两日,多吃点东西补补,自然就慢慢恢复了。”
昏睡好几日?她见外头黑暗,以为还在山海祭当夜,却不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我昏睡了几天?”
“六天了。”
“岛上如何?”
“妖兽皆已诛灭,只是……”莲衣脸上浮起哀痛之色,“师姐醒得正好,明日便是几位仙尊的殡礼,可去送一送。”
开启山海伏妖阵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想到澹溟,想到正言、夷则和谢晦,伏青骨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席玉和罗华如何了?”
莲衣沉默片刻,纠结道:“二位仙君近来都忙着处理岛上事务,忙得脚不沾地,一时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就是……让人看着难受。”
经历那般场景,谁又能好得了?
可蓬莱如今局面,却容不得他们自怨自艾,唯有打起精神,将这片天顶起来,方不负几人的牺牲。
“哦,对了。”莲衣往她后背垫了两个枕头,让她靠着,“罗华仙君接任了掌门之位,典礼就在山海祭的第二天,师姐受伤昏睡,是兰覆师姐去观的礼。”
她坐到床边,幽幽叹道:“两天内连办两次接任典礼,咱们外人看着都不是滋味,何况他们自己。”
伏青骨盯着她,出来才没几日,莲衣身上的稚气单纯便被磨灭了不少,知道叹气,知道为人伤心了。
“总会过去的。”伏青骨拍了拍她的手,想起素月来,问道:“素月呢?她伤得怎样?”
“素月仙君也伤得不轻,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况且她底子好,好好将养,很快就会复原。”
“她可醒了?”
“第二日就醒了,只是也还下不来床,这会儿由兰覆师姐守着,师姐大可安心。”
夜里凉,莲衣拿了件衣裳来为她披上,“倒是师姐你,被救上来之后,一度没有气息,将我们吓得不轻。”
想着那日惊险的场面,莲衣仍心有余悸。
伏青骨问道:“谁救的我?”
“就是那谁。”
“谁?”
莲衣撅嘴,“钟遇。”
竟是钟遇?伏青骨有些意外,他既在场,为何不出手助羌烙夺取蓬莱?以他的修为,若当时出手,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况且一旦攻破蓬莱,蜃境落入他手中,东海神蜗不就唾手可得?
难不成是因为她?
伏青骨细细一想,觉得有可能还真是。
她闹出那般动静,又是使用雷法阵术,又是开启地煞阵,这钟遇八成是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也不难解释,最后他为何会出手相救了。
莲衣一本正经道:“我本来挺厌烦此人,但看在此次他救了师姐的份上,以后就少烦他一点。”
伏青骨轻笑,摸了摸她的头。
莲衣替她探了探脉,问道:“师姐饿不饿?外头炉子上热着滋补的药粥,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还真饿了。”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
莲衣迈着轻快地脚步出去了。
伏青骨盘坐运气,却觉内府空虚,她试着催动元丹,元丹有气无力地滋出几道电纹,便没了动静。
想是灵力耗费过度,又遭受地煞阵反噬,这才导致元丹暂时无法运转。
看来得当一阵子废人了。
伏青骨摸了摸手腕,空空荡荡。
她且这般狼狈,还不知四脚蛇如何了。伏青骨以神识叩问,半晌没得个动静。
难不成死了?
伏青骨摸了摸额头,还好,契印和逆鳞都还在,又摸了摸腰,却摸了个空。
她低头打量自己,原先穿的衣衫早已被换下,此刻仅着里衣,腰上的乾坤袋,不知被扔哪儿去了。
四脚蛇呢?她那花花丑丑的四脚蛇去哪儿了?
伏青骨在床上翻了翻,没见乾坤袋踪影,正欲下床去找,却听外间传来脚步声。
她以为是莲衣,于是边穿鞋边问:“莲衣,可有看到我的乾坤袋?”
来人脚步一顿,朝另一个方向挪了几步,不一会儿便传来木匣开合的响动。
“在这儿。”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伏青骨抬头一看,屏风上印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席玉?”伏青骨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席玉在屏风外站了一会儿,抬脚走了进来,“我来看看你,顺道给你送药粥。”
伏青骨见他手里果真端着一碗粥,便问道:“莲衣呢?”
“在外头。”席玉将碗递给她。
她接过后,抬头道谢,神情却骤然僵住,“你……”
“怎么?不过老了些就不认得了?”
席玉上前两步走到灯前,灯光映出他斑驳的两鬓,和眼角细碎的纹路。
他脸上仍旧带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整个人也没了以往的闲适风雅,由表及里都透出一股灰败。
伏青骨望着他,仿佛看到了澹溟,心不由得一抽,泛起阵阵刺痛,她放下碗,轻声问道:“是因为山海伏妖阵?”
席玉点头,“嗯。”
可伏青骨却觉席玉有些不对,她对上他灰暗的眼眸,蓦然想起谢晦的请求。
如今看来谢晦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席玉道心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