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否则我难保会忍不住想要将你踹下去。”
“呵。”
两人闲话下楼,楼下的妖侍一见二人,先是一愣,随后神色大变,腿一软便对着席玉跪下了,“您,您是楼主?”
席玉挤了挤嗓子,声音变得阴沉而威严,“还算长眼,去将鱼公和几位管事的找来,我有事要交代。”
“这、这鱼公他……”妖侍额头冒汗。
“他如何?”
“他自出楼后,一直没有回来。”
想是以为自己闯了祸,开溜躲起来了。
席玉怒道:“去给我找,无论如何,也要将它给我找回来!”
那妖侍一抖,头把楼梯磕得‘砰砰’直响,连应了几声“是”,屁滚尿流的跑了。
伏青骨赞道:“架势端得不错。”
席玉道:“楼里这些妖兽最是欺软怕硬,不拿出点威势,震慑不住。”
“你找那鱼公作甚?”
“它对楼里情况最清楚,想要彻底了解艳妖楼与哪些门派有来往,找他最省事。”
那妖侍跑走后,不一会儿,楼主现身之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艳妖楼,楼中管事、妖侍、妖倌,纷纷汇聚到堂前拜见,一睹楼主尊容。
不少客人也从楼上下来,也想见见这传闻中从不露面的艳妖楼楼主,到底长着什么三头六臂,其中亦不乏别有用心之人。
伏青骨不想惹人注意,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艳妖楼,艳妖楼外也汇聚了不少妖兽,都是为了来看楼主的。
一道身影鬼祟地佝在众妖兽之中,引起了伏青骨的注意,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发现正是席玉在找的那鱼公。
她来到鱼公身旁,见它一心注视着楼内动静,并未发现自己,便伸手抓住了它的肩膀。
“谁呀?敢对你爷爷动手动脚?”鱼公回头怒骂,一对上伏青骨的似笑非笑地脸 ,整条鱼都硬了。
“好巧。”
“呵……是巧,你也来看热闹?”
“你们楼主在找你。”
“是、是么?”
“要不要我送你去见他?”
鱼公摆出一副死鱼脸,“你人还挺好心。”
伏青骨朝它和气一笑,“多谢夸奖,不必客气。”随后手上一使劲儿,便将鱼公从妖群中拔起,将它直挺挺地扔进了艳妖楼。
“钱总管?”一道诧异的声音在鱼公头顶响起,它抬头一看,正是银环贱皮子。
它连忙威胁道:“不许声张,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银环冷笑一声,转身朝楼里大喊道:“楼主,我找到钱总管了!”
鱼公:“……”
这贱皮子,总有一天它要扒了它的皮做腰带!
伏青骨离开艳妖楼,来到泊船的码头,等待席玉。
守在码头的妖兽一时没认出她来,只看了她一眼,又凑到一块儿玩儿骨牌。集市马上要散场了,它们这会儿才有空凑凑乐子。
伏青骨乐得清静,她望向海岸鲁县的方向,摸了摸腰间的龙鳞坠子,心头泛起一丝幽凉。
前往浮屠禅院后,她就会回药王谷取药,过后世上再无伏青骨此人,而白虺回大壑受三百年刑罚,此一别,天上地下应当是再无相见之日。
海晏图中须臾幻梦,就当圆彼此一个念。
只是……
“你心有贪恋。”一道声音自伏青骨脑海中冒出来,“你舍不得。”
伏青骨没理会。
它继续道:“你跟三郎一样,不过也是只孤魂野鬼罢了,待灵晔归来,又有谁会记得你?只有他,只有他才迷恋你,也只有他从始至终,都将你当成你。”
伏青骨盯着幽暗的水面,一波一折倒映的皆是旧影。
“他为你甘冒神罚,愿舍性命,你何不与他远走高飞,不再理这仙门纷争,神魔恩怨,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你说什么?”伏青骨问。
“我说叫你们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见她回应,魔种欣喜蛊惑。
“前半句。”
“与他远走高飞,不再理这仙门纷争,神魔恩怨?”
伏青骨截住它的话,“仙门有何纷争?神魔又有何恩怨?”
魔种:“……”整日就仙门、神魔!这是人吗?七情六欲呢?
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冷酷无情!
伏青骨冷酷无情地威胁道:“你最好将你所知的,老实交代,这会儿我心情不好,下手没分寸,别逼我抽你。”
它怎么就会选了这么一个人做宿主?不,如今决定它去留的权利,根本不在它手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魔种裹紧电纹装死,电着电着,它倒是有些习惯了。
伏青骨正想收拾它,乾坤袋中忽然传来动静,紧接着,一个脑袋钻了出来,身子却卡在袋子里出不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白虺费劲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钳制住它下半身的东西,气得直喷水, 这妖道到底将它塞在什么东西里头了?死活挣不开!
伏青骨解开乾坤袋,将龟壳掏出来,白虺一看,更是怒不可遏。
“龟壳里是蜗液,为你疗伤的。”
疗伤选什么不好?偏选个龟壳,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白虺干脆亮牙,回头将龟壳‘咔嚓咔嚓’啃了个缺口,才将自己的下半身从龟壳里顺出来。
它脱身后,只觉得身上黏糊得不行,又施御水术,给自己冲了个凉,才觉得身上清爽了。
它想变回人形,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被封印了,便飞到伏青骨面前,鼓着眼睛瞪她。
“你伤得不轻,就这么安分待着吧。”她封禁其灵力,遮掩其气息,也是为他免遭神罚。
伏青骨摊开手,白虺落在了她手心上,拿鼻子在她手心蹭了蹭,带起湿漉漉的凉意。
她安然一笑。
天际擦过一缕金光,伏青骨抬头望去,笑容敛了敛,“天亮了。”
白虺盘卧在她手心,也抬头望向那日升之处,随后听到她轻声道:“你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