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宁远渐渐放松的身体和脸上扩大的笑意,卿言安心的沉沉睡去。
日已三竿了还躺在床上,对于宁远这样行军之人,次数怕是屈指可数的,不过,对于睡得正香的卿言来说,看起来似乎不是偶尔为之。
怀中的娇小还是入睡前的姿势,微卷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却不影响整个画面的恬静,用手轻轻拂了拂卿言额前的发,在额头偷偷印下一个浅吻,害怕惊醒她而未敢加深。
宁远挪了挪身体,将被枕了一晚有些麻木的手臂抽出,然后起身下床,当然,不会忘记给床上的小睡神掖好被角外加拉好床帷。
推开窗户放入一些新鲜空气,宁远知道这是卿言一直以来的习惯。屋外阳光明媚,暖冬气息依旧,让人心情都好了几许。
不过,从昨晚到现在临近午时,一直都没有人来伺候,这让宁远很不解。卿言贵为长公主,即使现在是阶下之囚也不应如此怠慢,昭王看来也不是鲁钝之辈,不会连这个也忽略了。
除非——
看了一眼床上的娇小还在熟睡中,宁远着上外衣便出了门。
曲荷苑的确景如其名,曲苑风荷,淡雅而不落俗套,清幽的荷香迎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走到一处凉亭中坐下,抬头看了看日正中天,宁远心中估摸着应该快来了。
“宁将军好雅兴。”清朗的男声随性的响起。
回头,如所料一般蓝臻正悠闲的踱步朝着凉亭而来。
“昭王殿下。”宁远起身俯首抱拳一礼,不亢不卑。
蓝臻并未回礼,有些傲慢的在宁远旁边坐下,视线落在池中央的一枚花苞上,周身气息冷冽,与这暖冬的空气格格不入。
很诧异昭王突然怪异的举动,宁远一时无法分辨,只好静默的与之同坐,留心他现下的一举一动。
良久之后,二人似乎从同坐变成了比耐力,无论周遭风静风动,曹遇曹达交替的上前伺候茶水点心,荷塘中的花儿轻巧的点头微笑,潺潺的水声幽幽的划破空气,还是宁远早已空空如也的胃,此时正叫嚣着想得到主人的怜悯,二人皆是不闻也不动,直到……
“宁远——”
凉亭的背处,一个藕荷色的身影只着了件单衣正急急的四处寻找,呼唤声道出了主人此时的心焦。
宁远寻声望去,看到的却是藕荷色的身影一个不留心摔倒在地,心下一慌欲飞奔过去扶起,无奈身上伤势太重无法运功。
而身边那个原本纹丝不动的身影却轻盈跃起,几个起落便到了藕荷色的娇小旁将她扶起。
卿言一见蓝臻火气就上来了,劈头便开骂:“蓝臻,你一个王爷有点风度好不好,说好了一千两银子就将宁远还我,为什么又抓走他,你到底想用他威胁我什么,你说出来我一定答应,犯不着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咳咳——”卿言气急咳嗽了起来。
蓝臻任她发泄完,然后一脸好笑的看着她,还顺手帮她拍了拍背,却惹得她一个怒视。
“你自己看。”蓝臻用手指了指凉亭,亭中的宁远正从蜿蜒的长桥中疾步而来。
“言儿。”宁远走近扶住卿言,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看到宁远,卿言窘到极点,不知该如何面对蓝臻,脸上极不自然,不住的往宁远怀里躲,几乎装成了鸵鸟。
“王爷,得罪了。”卿言不好意思的道歉。
“公主与宁将军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蓝臻不以为然的调侃着,让卿言的尴尬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蓝臻,即使是怒气冲冲的时候。”临走时,蓝臻靠近她暧昧的低语了几句,让卿言刚刚对他的愧疚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打扰了,等会儿会有人给两位送吃食。”蓝臻就这么留下一句话飘然而去了。
望着蓝臻的背影,宁远的眸色渐渐深沉了起来。
果然,蓝臻说的每一句话都未骗过卿言,就连这吃食也一样。
只不过,它们不能即刻食用罢了。
“居然是生的。”卿言将曹遇送来的食材一一放好,还追问了厨房的所在,然后拉着宁远开始做饭。
“这个死蓝臻以为这样就能饿着我们,他作梦。”卿言气乎乎的作着鬼脸。
“可是,言儿,我,我不会做饭。”宁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那儿。
“谁说让你做饭啦,”卿言卷起袖子轻车熟路的开始处理这些食材。
这看得宁远目瞪口呆,“言儿,你何时学会了这个?”
“啊?”卿言一时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可是个21世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小白领吧,所以只好打着哈哈,“书上学的呗,好了,你别在这儿碍事,很快就可以吃了。”卿言把他往外推,生怕他又问出什么她难以回答的问题,索性走了好。
宁远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乖乖出了厨房。
虽然这古代的厨房器具不如21世纪的好用,不过一阵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盘协奏曲唱完之后,香喷喷的三菜一汤还是这样新鲜出炉了。
“尝尝吧。”卿言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不过拿来填肚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早歺午歺被合并成一顿,宁远已经顾不得是不是美味,只要能吃就行。
不过这饭菜的味道却着实让宁远震惊了。
虽然比起精致的宫廷美食来,这顿饭最多能打六十分,但温馨的家常小菜却也是美味得很,不一会儿就被两人一扫而空。
“不错吧。”卿言用丝帕替宁远擦了擦嘴,得意的等着从宁远嘴里溢出赞美之词。
果不其然,宁远不负众望的把卿言的厨艺夸了个底朝天,还煞有介事向卿言讨下一顿,弄得卿言几乎得意忘形。
吃饱了就懒得动,前世的卿言即是如此,桌子也不收拾,就拉着宁远坐在荷塘边晒太阳,当然也拒绝了宁远由他来善后的要求,理由是那些碗还得留着晚上用,要是被打破了多可惜。
腹中有美食,怀中有美人,暖暖的午后甚是惬意,卿言靠在宁远怀里昏昏欲睡。
“懒丫头又瞌睡了?”宁远轻点了一下卿言娇俏的鼻尖,宠溺的笑着看她。
“是啊,我就喜欢睡在你怀里。”卿言调皮的眯着眼答道,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宁远一定在脸红心跳。
美人如玉,画面精致而温馨,只有两个彼此深爱的恋人才能如此和谐。
似乎美好的事物总不能长久,于是——
“二位好兴致。”蓝臻的声音打破了这暖暖的暧昧,即使他也是美人,却生生坏了原有的美感。
宁远将卿言从怀里扶正想站起来,却被卿言回手抱住,反而贴得更紧了。
“好兴致都随着王爷的加入烟消云散了,不知道王爷有何贵干?”对于不速之客卿言向来懒得答理,语气也不佳。
竟是这般不被待见,蓝臻眼中隐隐透着些不悦,却未表露于面上,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悠闲窝在宁远怀中的卿言。
“公主的驸马爷来要人了,公主是见还是不见呢?”声音轻薄如絮,却足以让卿言为之一震。
云轩!
卿言立即从宁远怀里蹦了出来,戒备的盯着蓝臻,如临大敌:“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样,是公主想怎样,见,或者,不见。”蓝臻无所谓的淡笑,在卿言看来似乎潜藏一股刀剑般的狠戾。
“见,当然要见。”即使在这里被软禁也比留给那个人妖强,卿言立即应允。
“好,公主新欢旧爱同聚尽享齐人之福啊。”蓝臻戏谑的挑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卿言恨得拳头都握得死紧,直到宁远贴近无声的安抚,才慢慢放松。
得到答案,蓝臻了然一笑慢慢靠近卿言,忽然笑容凝滞在脸上,伸手狠狠地将卿言拽进怀里,抱住她腾空而起,跃离宁远的攻击范围。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卿言大惊,而宁远则立即追了上去。
未来得及反抗,灼热的呼吸已经喷洒在卿言的耳际,蓝臻冷冷地在她耳边低语:“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主若执意,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卿言震惊,猛然醒悟他话中的含义:“你想怎么样?”
此时,蓝臻已信步离去,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应该是公主想怎么样才对。”
卿言愣住了。
“言儿,你没事吧。”宁远很快追了上来,因身上有伤,速度稍慢半拍,让蓝臻钻了空子,心里甚是懊恼。
“我没事。”蓝臻的话让卿言如芒在背,脑中登时出现云轩遇险的情形,心下一片惊慌,身形不稳的倒在宁远怀里。
“言儿!”宁远面露焦急,“他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