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传来低沉而沙哑的呼噜呼噜声,听上去像是一个破败损毁的风箱,仍然在竭尽全力不死心地鼓动着,而风却从它漏洞百出的老风腔中全部逃走,还留下嚣张的嘶啦嘶啦的嘲笑声,最后仅存的微小气流还不足以将贫弱的声音完好无损地送出管口。
“它……在里面……好像是受伤了……”一个机械之心有些惊吓又有些疑惑,“似乎我们到来之前,它就从地下几层逃了出来……”
“它?”斯科特皱眉。
“……抱歉,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他’……”
根据资料显示,劳勃·罗素因为偷窃,在地下城被人削掉了一条右手和一条右脚,若是被工厂这里的人拆了义体,那么就凭肢体的残缺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
斯科特不再追问,走上通风口试探性地呼唤。
“劳勃·罗素?”
“呼哧——呼哧——”
“能理解我说话吗?”
“呼哧——呼哧——”
“劳勃·罗素?”
“呼哧——呼哧——”
“你还记得你的妻子吗?萨迪·罗素!她向警察报案你失踪了,现在我们来救你了。”
管道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激烈起来,呼哧呼哧响得如同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破旧电脑。
对萨迪·罗素这个名字有反应,这是听懂了?算是仍然保留意识吗……
不……斯科特仍然对此保持怀疑。
原地激动片刻,管道里的生物警惕地向斯科特靠近,然后来到管口,先是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几秒,然后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条干枯的胳膊与一条干枯的腿,慢慢地向众人展露出同样干枯的头和胸膛。
最后他啪地从通风口里掉落,露出他右边三只白皙饱满的右手和两条健康有力的右腿。
一旁的机械之心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挪,唯有斯科特不为所动,并且向其他队员打出了后退的手势。
这怪异而不协调地三条右手与两条右腿都各不相同,像是通过外力“种”在了劳勃的断肢上,像某种美丽却致命的寄生植物,死死地将根系扎进劳勃这块勉强能用的土地里,将原本就瘦瘦高高的劳勃吸成了一块腐朽的木梁,干燥的皮肤紧紧包裹着脆弱的骨骼与内脏。
唯有那五条健康白皙的诡异肢体吸足了甜美的养分,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劳勃·罗素?你认识萨迪·罗素吗?认识,叫一声,不认识,叫两声。”
干瘪的劳勃抬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斯科特,没有出声,也没有吼叫,只是继续呼哧呼哧地大口呼吸着。
灵性悄悄地延伸出去,从对面寂静的意识中带回来令人绝望的结果,并突然向斯科特大声敲响紧铃。
下一秒原本安静的劳勃突然暴起,干瘪的头颅一下裂成两瓣大嘴,吼叫着向斯科特扑去。
而斯科特则行云流水地上膛,然后把霰弹枪管塞进那张扭曲的嘴里。
“砰!”
血肉飞溅中,斯科特向机械之心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肉片。
“他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