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又恰好是白老三女儿名字,这才闹出了误会。
只是这栽赃嫁祸,放在明月背篓里之事似是完全没必要,在说十一二岁的孩童去当东西,当铺为了规避风险,当票自是做的与成人不同。
这样明显的漏洞,怎可能作为证据大费周折的塞进白明月的背篓里,自是有人借题发挥,落井下石。
穆老爷看着端庄的发妻,欲言又止。
对于发妻他心里一直有些愧疚的,看着病恹恹的姚黄心里依旧是有些怜惜的。
停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姚黄病重了,以后就在院子里静养吧。”
穆夫人面上划过一丝丝苦笑。只听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老爷,太太,我自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一辈子没读过几本书,软弱无能,一生凄苦。前天儿,远远的见了梁小姐一眼,真是个天仙儿似的人物。”
姚姨娘顿了顿,深深呼吸了几口,握着穆清柠的手继续说道:
“我这辈子就得了萱芷一个女儿,希望她也能像个天仙似的人物,真真的做到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穆老爷似是一惊,望着姚姨娘,只见她虚弱的笑着,似是眉开眼笑一如当年灯火之下。
穆夫人终于听明白了,瞬间想通了。原来,原来是装可怜,为自己女儿谋个好前程。
姚姨娘望着穆老爷,似是含情脉脉,她自女儿十岁便开始绸缪,穆清柠虽出生之时被自己使了计策,族谱记在了穆夫人名下,算是了嫡女。
但终究是妾室所生,这将来婚事也说不好能许个什么人家,如今这一两年恰好换了民国。
她绸缪这许久,只是想让女儿乘这新风气见识新天地,不必日后也困于后宅之中,小小的四角天地,何其凄楚。
她便先是求着让自己娘家侄女入府来,自是知道欢儿(萍雨)的贪财性子,纵着她当了穆清柠的摆件之类。
然后恰好梁家人来做客,又阴差阳错的穆清柠与白明月起了冲突,她这才计上心头,萍香将当票放在了穆清柠背篓里。
这样白魏氏(魏紫)定会神荒,但天色晚了自然不会进府惊动众人。
于是姚姨娘提前去承认了自己娘家侄女的错事,让穆夫人那里自是摸不清自己真是意图。
自己昏倒,老爷她们自是用罢早餐,定然都会过来,穆夫人自是也会将一切事情合盘托出,姚黄也都一一默认了下。
姚黄她也自是知道,穆老爷对她还是有这几分怜惜之意,但也只是怜惜罢了,大概率会以养生之名将自己禁锢在院子里,这样穆夫人便也就更加心安了。
再加上自己让穆夫人以为栽赃明月。
而穆老爷是知道姚黄小名是明月的,这样虽不会当年戳穿夫人,心里怕也是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而此时,穆夫人明白她大费周折不过是想让穆清柠有个好前程,提都不提与穆清让想认之事,没触了逆鳞,姚黄又默许了禁足,自是会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原来妹妹是忧心萱芷才病弱至此,原是想着兰芝身子弱,萱芷她们两个姐妹在家里跟着女先生也热闹些,如今妹妹既然有此意……”
说着穆夫人转向穆老爷继续说:
“那老爷,咱们不如就让萱芷也进那女子学校,将来也会是个天仙似的穆府小姐呢。”
穆夫人语气轻快,似是打趣,半是认真的征求福老爷的意见。
“萱芷是个闹腾性子,去了女校,那兰芝会不会太孤寂了”,
穆老爷心里其实已经在思量着让穆清柠去梁文轩的学校了。
“这不是还有明月么?也是个闹腾性子,二小姐不嫌她吵都是好的了。”白魏氏(魏紫)忙笑着说道着。
穆夫人笑着说道:“姐妹也不能一辈子都处在一起,萱芷自幼身强体健,原就想着大写送出去读读书见见世面,如今年龄也恰好。”
“嗯,那过些时日,萱芷就和少白一同回省城,我修书与梁先生帮忙安排读书事宜。”
穆老爷说完便起了身,欲走出门外,顿了一下,转身望着姚黄:“萱芷是穆府三小姐,你有何苦忧心至此。
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言毕,走了出去,姚黄望着他的背影,竟看出了一丝丝落寞的感觉,不由得心里自嘲:自己这是老眼昏花了吧。
待穆老爷走远了,穆夫人望着姚姨娘:“姚妹妹真的是应了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姚姨娘闭目养神,不曾言语。只听穆夫人薄凉又无奈的声音传来:“好生养着吧。”
白魏氏心领神会的跟着走了出去。
这边穆清柠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姨娘何苦这样作践自己,爹爹对姨娘还是颇有怜惜的,姨娘为何不为自己分辨几句。”
“萱芷吧,我的好女儿,这世间有一些人真真的是戏文里写的”姚姨娘顿了一下,艰难的呼吸着接着说:
“有人天生一副桃花眼,任是看谁都深清,似是心里比谁都薄凉。”
穆清柠怔怔的好大一会,似是不解其意,然后自顾自低头垂泪,似是想起了什么:“萍南,你快写去拿药煎药来。”
只见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穆清柠心想估计母亲要发作萍雨,怕是不唤个人跟着,这药还不知道要拖到几时才能给煎好。
“萱芷,我没事的,只是进来没好好进餐饮水,导致身体毒素积存,过两日变好了,别忧心。”姚黄安慰着女儿。
外面的那一轮红日已是金灿灿的,又是一天好日子,处处的好风光,只是,这是谁的好日子,是谁的好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