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江县属肇庆府管辖,北接阳春、恩平,西接阳西,东接台山,漠阳江从西北向南,从阳江西侧流过。
阳江的知县叫亚世美,是江苏吴县人,他父亲原来是汉人,很早就投降了清朝,成为了汉八旗,他能成为阳江知县,跟汉八旗的身份有很大关系。
但是从他任知县以来,一直比较烦恼,因为他最重要的下属,阳江县丞卫正河,一直与他不对付。
卫正河同样是汉人,明军出身,投降清朝的时间比较晚,并没有入八旗,但军功远远比亚世美大,跟着清兵从福建一直打到广东,阳江就是他带领士卒从南明朝廷手中打下来的。
卫正河一直以为,凭自己的军功,一定可以当上阳江知县,没成想,他满心等来的任命,却是阳江县丞。
一般的县丞是正八品,但因为卫正河原来有军职,所以他的实际品级有正七品,跟亚其美的正七品知县同级。
正因为这个原因,卫正河一直不服亚其美,认为是亚其美的到来抢了自己的知县位置,处处与亚其美作对。
这一天,亚其美听到下属税课司大使贺铮的禀报后,感觉心中烦闷,唤来了师爷雷韬一起商议。
“贺铮,你把事情说一下。”
亚其美等雷韬落座后,吩咐道。
“是,太爷。”
贺铮应道,朝亚其美拱了拱手,又朝雷韬点了点头,接着道:
“昨天卫正河二老爷来找我,说巡检司最近任务繁重,尤其是沿海巡检的人手不足,需要增募人员,要我增拨钱粮给他。
实际上,自从朝廷《禁海令》颁布以来,要求片板不得下海,违者杀无赦,重罪之下,鲜有商民再出入海,海边巡检司并没有繁重的任务。
二爷逼迫甚急,属下无奈,只能向太爷禀报,还请太爷明示。”
“雷师爷,你怎么看?”亚其美涵养很好,没有直接回答,面不改色地问向雷韬。
“回太爷,属下觉得,二爷此次增募人员是假,贪墨钱粮是真。之前阳江县周边山峰还有强盗时,二爷就有先例,一个强盗说成一群强盗,一处匪窝说成十处匪窝,诓骗上官,增募巡捕,实际上却是空报人数,多领钱粮,收入自己的囊中。”
雷韬对卫正河的行为早就知晓,也知道亚世美知晓,但他还是义愤填膺地说道。
“有证据否?如向上官禀报,是否可将其拿下治罪?”
亚世美直了直身子,正色道。
“这……”
雷韬说不出话来,因为卫正河敢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卫正河出身行伍,没有担任县丞前,是同样出身行伍的广东按察使庞令的属下,如果想弹劾检举卫正河,必须有十足的铁证,否则即便是告到肇庆府也没有用。
“贺铮,他要多少钱粮?”
亚世美没再继续问雷韬,转向税课司大使贺铮道。
“折合白银每月一千两银子,按人数算是六十人的钱粮。”贺铮脱口而出道。
“六十人!太爷县衙中所有的衙役加起来也没有六十人,这卫正河一下子就要增加六十人的钱粮,简直是胡闹。”
听到这个数字,雷韬吃了一惊,插话道。
“行,就拨给他。”亚其美皱了皱眉头道。
他也感觉卫正河有些过份,但想了想,如果不拨给卫正河,他一定会向上司告状,说自己不严格执行《禁海令》,到时候出了差错,丢官帽还好说,搞不好还会丢了脑袋,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这钱粮税款本来就是朝廷的,节约下来也不会落在自己口袋里,何必跟卫正河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