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青冥者,披云霞以遨游,入青冥者,涤凡尘以炼心
“唯有出入青冥,才可算得仙人”老夫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悠悠说道。
在一间简陋的乡间私塾里,一名老者正踱着步子,向十几个端坐的半大孩童讲一篇文章,这是关于本国太祖的一篇文章,讲的是得遇仙人的故事,文章的名字就叫《晋太祖遇仙》。
本朝太祖皇帝起于微末,穷困潦倒时,得遇仙人,得了仙缘,这才否极泰来,终登大宝。
太祖感念仙人恩德,将见到仙人的一言一行编纂成文,其中不乏仰慕之心,拳拳之意,只是仙心难测,仙缘难结,终是在一番帝业后化为一抷黄土。
“夫子会仙法吗”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眼藏狡黠,身上尤脏的幼童说道。
“书上有言:仙心难测,仙缘难结!仙凡如隔天堑,岂是凡俗能妄想。”老夫子又捋了捋山羊胡,一本正经的说道。
叫做梁月的孩童也不害怕,笑嘻嘻的吐吐舌头,又一本正经的起身做了个揖,道了声:是,夫子。才规规矩矩坐下,只是年龄稚嫩,又一身脏兮兮,颇为滑稽。
看到这个滑头行事规矩,老夫子颇为欣慰,又不自觉地捋了捋日益稀疏山羊胡,摇头晃脑地说:“我大晋朝立国百十年来,虽有灾荒,却无兵祸,左右邻国摄于仙人威名不敢攻伐,便是那邪魔妖佞也不敢祸乱本国,此皆仰仗仙人威名,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各自用心温书,莫要交头接耳,大声喧哗,失了读书人的仪态”。
说罢,缓缓在案桌前坐下,收了收肥大的书生衣袖,从案前取了一本书自顾自研读起来,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私塾里也开始传出孩童们一阵稀稀拉拉的的读书声。
下午,轻松过了夫子的考核,一天的学业便告结束,和夫子道别后,梁月拎着还算干净的挎包,一溜烟地跑出教室,向不远处的山坡上奔去。
山坡上有三五十只羊正围成一团吃着草,远看上去像是谁掉在山坡上的白手帕,梁月心中欢喜,脚下发力,不多时便跑到羊前,一双眼睛的在羊群中四下探望,见找不着人,只得二狗程尧的乱喊。
这时在不远处的一块丈许高的大石后突然穿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狗日的梁月,你个棒槌,下次再二狗二狗的乱叫,小心我跟婶子说你偷看翠花洗澡的事”。
“尧哥你在这呢,我说怎么看不着你,你也不怕羊跑了啊”梁月笑嘻嘻的转到石头后面,这里正有一个身量颇高,瘦瘦的少年躺在一张破毛毡上,嘴里叼着颗草茎,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正是他口中的二狗,看到梁月过来,才露出一点笑意来,他起身舒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
“头羊栓在那呢,往哪跑去?”。
“那尧哥你猜猜今天讲了啥”
“不会又是读书人礼仪之类的吧”程尧百无聊赖的说道。
“那倒不是,是关于。。。”梁月拉开长音,朝着少年挤眉弄眼,发现对方也不着恼,就贱兮兮的凑过去说:“是本朝太祖和仙人的故事”。
“仙人!?”
能翻山倒海,撒豆成兵吗,不会是啥江湖骗子吧,毕竟在地球也没人证明有神仙啊。而且自己在这生活也快十年了,给他的感觉就和中国古代没啥两样。
看到程尧愣在那里,梁月干脆翻出了自己的抄写递给程尧,现在的书很贵,他们这些学生都要提前抄录要学的课文。
程尧这些年虽然给村里的刘大善人放羊,但好歹人家也是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才穿过来的,加上梁月代师授业,这几年起码也摘掉了文盲帽子,高深的整不了,字还是识得的,他粗略的翻看着字体有点像小篆的文章。
“哪里来的仙人,糊弄小孩儿的故事罢了”
“可是夫子说是有仙人的”
“何以见得?”
“夫子说大晋无邪魔作乱,无兵灾之祸,皆仰仗仙人庇佑”
“哦,那仙人在哪呢?”
“夫子也不知,只说仙人可出入青冥”
他看着手里的文章。
“前唐113年,岁大荒,主君年幼,近臣奸佞。。。吾时任吴州一司马,不忍见白骨盈野。。。”
后面就是太祖为民请命而遭了牢狱之灾,出狱后辞官归乡后多次接济乡民,就在这时遇到了了仙人,仙人在之后多次于关键时刻指点迷津,推翻了前唐,立国号为大晋。
太祖即位后,奉仙人为护国仙师,选名苑建仙师府,自己也时时供奉。
只是仙人自那以后神龙见首不见尾。
传闻太祖一直想拜入仙人门下,尤其到了晚年,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修道访仙上,可惜终是一场镜花水月,所以仙缘一说也包含了这位君主太多的无奈。
只是这故事看着也熟啊,古代皇帝不是很多这样的嘛,就不知道这边的仙人会不会也是冒牌货,程尧腹诽道。
虽然这个故事让程尧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丝丝期待,但自小的唯物主义教育让他觉得这事太虚无缥缈,虽然魂穿让他一时没有办法找到科学依据,但还是不足以动摇他的世界观,况且就算有仙人碰到的机会也非常渺茫,此时他不但身无分文,还是寄人篱下,想到这些他不由地表情愈发惫懒起来,不是羡慕别人穿的好,只是我穿的像颗草,且混着吧!
程尧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就算被命运捉弄,他虽然不会暴起反抗,但也不会自暴自弃,他始终把自己当做一颗铜豌豆,你踩不爆我,也捏不随我,那我就在这儿扎根,早晚把束缚我的通通捅破。
“月哥,你看这是啥”,程尧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的水囊来,把盖子打开,一股羊奶的膻香味就飘了出来。
“给梁叔梁婶补补身体,最近母羊奶水足!”
“这可是好东西呀”,梁月眼神一亮,笑嘻嘻的接过来。
“你这是又薅那啥刘大善人的羊毛呐,二狗子大哥”,梁月嬉皮笑脸的说道。
“去你的”
程尧最讨厌别人叫他二狗子,虽说贱名好养,但他程尧不需要啊,自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睡在路边的小乞丐,他对自己这身体主人的信息是一概不知,唯一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是一个石头小人,那模样倒是和程尧的模样有七八分像,也不知道是啥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