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遥艰难撑起一抹笑容:“爹,你怎么来了?”
这外面阴沉沉的,下着雨,钟遥没想到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你醒了,你爹哪还待得住……”
褚平在旁边打趣。
钟遥醒了,听说精神头挺好,他和宋子殷的这颗心,可真算放下了。
钟遥有些羞愧:“师父……”
断了手臂,他武功大退,恐怕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师父的武功高度,更传承不了师父的衣钵。
可这么丧气的话,他不能说出口。
爹和师父已经很担心了,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为此难过,定会伤神。
宋子殷不知道儿子因何沮丧,摸了摸钟遥的头安慰。
“药喝了吗?”
钟遥摇了摇头,低头不想让爹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
宋子殷误以为钟遥为自己的左臂伤心,忙坐在儿子床前,轻声安慰。
倒是褚平,不怀好意瞧了旁边低头的顾怜一眼,然后又瞧了几眼,让顾怜没办法忽视他的眼光。
“药呢?”
褚平问了一句,拦住即将想要出门去汤药的金庆,指着顾怜道:“让他去!”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连宋子殷都有意瞥了褚平一眼。
“师父……”
钟遥抬头解释:“我受伤的事情同阿怜无关,师父,你别为难他……”
他一抬头,倒让宋子殷注意到泪痕未干的脸。
“怎么哭了?”
宋子殷不动声色瞧了顾怜一眼,不言而喻。
褚平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这徒弟的性子就是太软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褚平可从不哭,他只会让别人哭。
不行,这性子得改……
屋内人心思各异,顾怜也知道自己惹人讨厌,他想出去,可宋子殷和褚平带来的随从堵在门口,让他寸步难行。
更别提褚平近乎羞辱的说话方式。
顾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妥协下来:“我去取药,麻烦褚统……褚掌门让一下路……”
顾怜很怀疑,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称了褚统领,这才让褚平记了仇,几次三番为难于他。
可嘉阳派确实只有三位掌门。
除了早已去世的魏霄,只有宋子殷和曹珏才可称为掌门。
也是在嘉阳派待了许久,顾怜才发现,虽然褚平没有受封掌门,但嘉阳派人人都称之为“四掌门”。
也许是第一次的称呼不对,这才让小心眼的褚平多次为难他。
褚平挑了挑眉,让手下人让了路。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褚平暗道,顾怜乖巧的有点吓人……
不过想来钟遥也不会说实话,褚平暗暗决定派个人私下去查查。
宋子殷也是来问信州之事。
“信州那些人是许复节的手下”,宋子殷把这些日子调查到的事情都讲给了钟遥听。
“许复节,原本是西庄之人、乌柯的徒弟之一,篬蓝教建立后没多久,西庄有十几人叛出篬蓝教,许复节便是其一。后来那些人陆陆续续身亡,他也就没了消息……”
这也是宋子殷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的原因。
据记载,当年篬蓝教建立没多久,西庄便发生哗变。
有一位名为陆庄的人,带着十几个弟子,连夜叛出篬蓝教,投奔如意楼。
不过,最终如意楼也未接收这些人。
这十几名弟子,后来或被乌柯追杀,或因体内蛊毒发作而死,渐渐销声匿迹。特别是西庄湮灭后,这些人便彻底没了消息。
这个许复节,当年不过十多岁,关于他的记载,更是寥寥无几。
如果不是顾怜主动说出这个名字,宋子殷觉得他们至少还得多查几日。
“放心,爹一定替你报仇!”
宋子殷冷下神色,他不管这个许复节故意还是无意,总之伤了阿遥,就要付出代价。
“爹~”
钟遥犹豫道:“要不算了吧,也是我先闯入他们地盘,他们防守也没错……”
这句话在褚平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渐渐没了声息。
钟遥不敢告诉爹和师父,起因乃是他想带回顾怜,所以同程越产生冲突,这才和那些人动起手来。
如果被爹知道,阿怜一定会被牵连。
钟遥又气又委屈。
“呀呀呀”,褚平眼看宋子殷气闷,忙打起圆场:“那个许复节可不是什么好人,坑蒙拐骗,炼制药人,无恶不作……”
和顾怜完全是一丘之貉。
一个炮制药人,一个试炼药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话褚平没说出口。
宋子殷已经够难过了,自己还是不要雪上加霜为好。
钟遥被师父夸张的语气逗笑:“师父,我不是心软……”
不过不是好人,钟遥顿时放下心。
宋子殷却是瞧了瞧钟遥的神色,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若是不想看见他,爹叫他离开……”
原本以为把顾怜放在钟遥身边,能够让钟遥放心、开心些,可今日宋子殷观钟遥的神色,怎么也不像是开心,倒像是伤心。
钟遥眼圈一红,摇了摇头。
他知道爹的意思,现下他受伤,爹才按捺住罚顾怜的心思。
如果他让顾怜离开,爹一定会察觉什么,而且按照爹的脾气,一定会把顾怜重新扔回地牢,钟遥并不想因为自己让顾怜落得不好的下场。
恰好这时顾怜端着汤药走了进来,他看着喜笑颜开的钟遥,心下一滞。
他们在屋内说了什么,顾怜完全不知,他只知道,现在一切都在钟遥的一念之间,如果他说出真相,那自己和程越,真的要万劫不复。
顾怜还没有做好同嘉阳派同归于尽的把握。
“这么慢,拖拖拉拉干什么呢?”
褚平毫不客气训斥,然后伸手一把夺走顾怜手上的托盘。
他就是故意的,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