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赶路的那几日,谢松林心里一直琢磨着之前队伍行进的状况。之前大家伙儿都是各走各的,零零散散地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看着就没什么秩序可言。
这一路上遇到的州县都在接收难民,谢家村本就不算大,先前跟着谢松林一起出发的如今也就剩下五六十户人家了,这一路上,有些人家在途经其他州县的时候,觉得当地环境不错,生活也能安稳下来,便索性就在那儿安顿了,不打算继续跟着大部队前往京城了。
经过了谢章被掳那惊险的一遭事儿后,谢松林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松松散散地赶路了,于是谢松林就着手重新分配了一下队伍,这领头的自然还是他们一大家子,而队伍末尾的都换成了一些身强力壮的青壮年,让他们守在队伍末尾,一旦后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能迅速做出反应,至于队伍中间,则是安排那些老弱妇孺之类相对比较弱势的群体,这样一来,前后都有人照应着,就能最大程度地保障他们的安全。
赶路途中谢霖和谢勇又是找到了新的目标来缠着,不管是白天赶路的时候,还是中途休息的间隙,他俩总是像两个小跟班似的,紧紧跟在谢宁身边。
谢宁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面对他们俩大多时候只是简单地点点头,或是简短地应上一声。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谢霖他们更是热情地想要邀请谢宁一起睡帐篷,谢宁他还真不大习惯这样与人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他向来都是习惯了和别人保持一种疏离的状态,他觉得向谢松林提出要跟随他时大概是此生最不像他的时候了。
所以面对谢霖他们的热情邀请,谢宁总是拒绝,等到他们都进了帐篷休息后,他便会独自在附近找一棵粗壮的树干靠着,看似在休憩,实际上他的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就那样静静地靠着树干,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谢晚星有时候半夜醒来,透过帐篷的缝隙往外看,便能瞧见谢宁那靠在树干上的身影。
终于在经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后,谢松林带着所有人终于是抵达了中州,这里还不算完全进入京城的地界,由于队伍里大多数人都没有代步工具,只能靠着双脚一步步地走,所以整体的行进速度不得不照顾到大多数人的速度,没办法走得太快。
谢松林打算就近找地方安顿下来了,他心里很是清楚,完全没打算住到皇城脚下去。
古往今来那首都的房子肯定是贵得一塌糊涂,他虽然现在有点小钱,但也真的只是小钱,想要京城的房子,那基本还是不太可能的。
更何况谢松林还带着一村的人呢,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路长途跋涉来到京城,身上几乎没什么积蓄,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接收难民的相关安排上,去看看那边是如何分配房子田地的,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流离失所的一群人。
谢松林站在距离守安城不远处,表情略显凝重地望着前方,他们这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一路跋涉至此,早已疲惫不堪,都盼望着能顺利进城安顿下来。
守安城作为进入中州的第一座城,只见城门口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好似一片涌动的人海,喧闹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这些都是前来等待接收安置的难民,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相比在门口排队的人,进城的人却寥寥无几。
谢松林暗暗思忖,这京城附近接收难民的规矩看起来好像比其他地方要严格许多。
谢松林微微皱眉,目光投向城门口一侧那围聚着不少人的地方,隐隐能瞧见那里张贴着的告示,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那边似乎贴了告示,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我。”
“爹爹,我也要去。”谢晚星立刻跟上,谢宁也跟默默地跟上了谢松林。
人群实在是太过拥挤了,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拼命地想要看清告示上的内容,一个个紧紧地挨在一起,几乎都没有什么空隙可供穿行。
谢松林一边说着“劳驾,借过一下”,一边用胳膊小心地拨开身前的人,谢晚星如今的个头还是太小了,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实在是太容易被忽视了,谢松林见状,赶忙伸手将她抱了起来,这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大闺女万一不小心被路过的人给踩了,可就不好了。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谢松林带着谢晚星挤到了告示跟前,他微微喘着粗气,这才开始仔细地阅读起告示上的内容来。
告示上大致内容就是,想要进入卫安城,首先就要在城门口登记造册,然后就要等守城的官员进行评估。
若是运气极佳,那便可成为城中百姓,会给你在中州几个城市内分配土地和田产。
但若是命运不济,落入最惨的境遇,便会被分配去服徭役,服徭役之人,往往要从事诸如修筑城墙、挖掘沟渠等高强度体力活,风吹日晒,食不果腹,生活艰辛无比。
当然如果运气不上不下的,那就是会分配到京郊的官田去给官员们种地,那些被分配至此的人,虽然没有徭役那么苦,可日子也绝称不上轻松自在,可日子也绝称不上轻松自在,他们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奴隶,但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自由选择职业和居住地的权利,受到官府的管理和约束。
看完了告示,谢松林抱着谢晚星挤出了那拥挤不堪的人群,刚一出来,他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刚在里面实在是太闷了。
谢晚星被放了下来,她有些无语道:“这是光明正大的索贿吗?能不能进城里当老百姓全靠城门口那些人评估,有钱的没钱的这不一下子区分出来了?塞点钱就让你进去当百姓,没钱的就进去当奴隶。”
谢宁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谢松林看了他一眼后道:“先回去吧,把这些情况告知大家,再一起从长计议。”
刚迈出一步,谢晚星却突然伸手拉住了谢松林的衣角:“爹,你等等。”
谢松林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女儿,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谢晚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切地说道:“我就说我们刚刚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表哥给的那个玉佩,他是让我们进城的时候给那个守门的官员看,应该就是说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