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车头灯,照射在土黄色的砂体土上,瞬间像是被照进黑洞,只能顺着那两道直直的光柱,看到地面上的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光圈。
哥丹觉带来的人,眼睛之下全都蒙着脸。
王屿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因为他们今天整齐划一的穿着营地配发的制服。
也不知道究竟是怕对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怕他们知道。
车头正冲着的前方,有三名端着步木仓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车上正在下车的人。
除了车前头的位置有灯光照亮之外,其他的地方显得格外黑暗。
王屿看不清下车的人面目,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隐约看到下车的人双手举高的轮廓,一副非常配合的架势。
随着几番叽哩哇啦的骠国话不时传来,期间更是有阵阵木仓栓的拉动声。
这令王屿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好一会儿之后,车子的引擎声再度传来。
紧接着王屿就发现,车子是朝着三人这边开过来的。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躲避一下。
车子一直开到三人藏身的土丘前停下,随着车门开关的声音响过,一拥而来的几个老徐手下,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料子抱了出来。
然后就在三个人的眼前,将料子逐一抛入了那条沉默的河泊。
王屿:“……”
之前只是听人说过,花钱砸个响。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有幸”感受了一次料子砸出的响。
不光是王屿,他身边的冉成跟老李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老李,今晚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个夜晚。
老徐的几个手下,显然是被无聊于最近的清闲。今晚做的这一点跳脱常规的勾当,点燃了他们骨子里的小兴奋。
他们站在河泊的边缘,看着一块块让无数人疯狂的料子入水,溅起重重水花以及片片涟漪,嘴里嘬出各种声响。
最后甚至开始比较起来谁砸出来的水花更大、谁抛出去的距离更远。
王屿的心情说不上来应该如何形容。
扭头看向身旁的的冉成,脸上的表情也带着一种复杂。
不管怎么说,看到自己赖以谋生的料子成为这些人的玩物,对于三人来说,无疑是不好受的
可是这些料子,只是徒有莫西砂场口那两种知名标本皮壳的形,却并不具其韵。
流落到市场上,不管经过几道手,可能都会沦为有心之人坑害同行的道具。
能够在它们还没给他人造成钱财损失的时候,让坏人明白善恶都有定数,也算为市场贡献了自己一份力量。
所以王屿没说话,拍了拍冉成的肩膀,两人相顾无言。
哥丹觉这时候出现在三人身边,王屿看到他脸上带着一种妖异的兴奋神色。
微微一愣。
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哥丹觉对于原石毛料其实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他对这种无人能看透的原石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好奇,所以在老徐希望他深入了解原石、并跟在王屿身边精进相关知识的时候,他是狠愿意的。
另一方面,因为赌石为生的父亲重新成家立业,抛弃他所带来的那些痛苦灰暗的童年记忆,让他在难以原谅自己父亲的同时,连带着憎恨这种让父亲新家庭过的幸福美满的石头。
今晚,帮王屿完成这个心愿的同时,他自己也亲眼见证了这个时刻,一直压抑在他心底的那种情绪,突然以这种形式发泄出来,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酣畅淋漓。
尤其看到自己的伙伴,用近乎作践的方式对待这些石头,让他觉得非常爽。
一直到王屿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出现深深的愕然,才让哥丹觉瞬间从先前的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神情逐渐恢复清明。
“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被大家的情绪感染了。”
哥丹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口扯了个理由。
“刚才车上的人呢?”
王屿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车子,开口问道。
“捆起来,丢在路边了。”
哥丹觉伸手指了指路边,然后说道:“咱们走吧王哥,他们的人没能在时间范围内赶回去,很快就会引起他们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