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生最后望了眼封祁,以及这间自己住了近七年的院子,
最终决然转身,踏上这顶送她进宫的粉色小轿。
一路上她老老实实的坐在轿中,脑中却不断闪过这七年的光景,以及两日前王妃来寻她时说的话,
“听闻你不愿入宫?”李岁禾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她那时还不知王爷也是应了的,只当一切都是王妃自作主张,想要先斩后奏,
是以满心都是不情愿,
却又不敢明着忤逆,只好提出要先见王爷一面。
她的诉求自然不会被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放在眼里,
“为何不愿,你一介孤女,能入宫做娘娘,难道还不好吗?”
语气中夹杂着满是故作天真的恶毒,就连一旁那些丫鬟嬷嬷们,看向她的眼中也是十足惊奇。
她紧咬着双唇,差点将心中隐藏多年的情谊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住,只垂头闷声道:
“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入宫享受荣华富贵的。”
“呵!”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她下意识抬头,便看到李岁禾讥讽的眼神,明明未开口,但她在那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这位王妃,或许自始至终都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那些小女儿家难以言明,又辗转悱恻的小心思。
她脸色瞬间苍白,也懂了为何这王府中养了那么多“丫鬟”,却偏偏会是她这个跟在王爷身边的“姑娘”要被送去皇宫。
“娘娘,奴婢粗笨,恐无力承娘娘所托,奴婢愿自请即刻削发为尼,自此青灯古佛,为王爷和娘娘祈福,还请娘娘放过奴婢。”
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她满心都是祈求,
哪怕日后再也无法踏入王府一步,再也见不到王爷,她也不愿入宫去伺候旁人。
可偏偏,李岁禾却不愿饶过她,
“林向生,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怎么保下来的,这些年又是谁在供你吃、供你喝,这人呐,要懂得感恩!”
轻飘飘的眼神落下来,她被烫的顿时移开视线,
暗地里她被王府中众人笑了六余年,都不及李岁禾这一句话所给的难堪。
茶碗里刚倒了热茶,茶叶在滚开的热水里扑腾,
她以前在诗文里读过,“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那时她还小,并不懂何为“煎”,只是疑惑为何要用“煎”这个词。
可是她现在突然明白了,
她的心就如那沸腾水气里的茶叶,上上下下,浮浮沉沉,
虽片刻却难捱。
“你的那点小心思本宫清楚,但本宫也奉劝你一句,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肖想些不该想的。”
她动了动唇,想要辩驳,
可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仿佛被扒光了衣裳凌迟般难堪的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只低低应和道:“向生不敢。”
李岁禾嗤笑一声,“敢也好,不敢也罢,左右你只需听令行事便可,否则……”
“你知道像本宫这样的人,要按死你有多简单吗?”
她贴近她,狠毒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