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大学生们的风光还没有淡下去,反倒因为录取通知一一发放,而导致大学生有些被神话了。
数百万考生,结果被录取的只有几十万人,拆分到一个市,一个公社,一个生产队,数量有多少可想而知。
有些地方,甚至大学生要去做报告,开讲座,给大家汇报先进的学习方法,经验。
顾诚一家子本来也跑不了这一遭的,但谁让顾诚上面有人呢?
不!现在应该说是沈清雪上面有人了,人家干妈干爸一句话,就没有人来烦顾诚他们了,结果反倒是徐招娣,被拉去各种讲座,开汇报会。
书生本来想找顾诚去说说,也别喊徐招娣了,谁知道徐招娣还挺喜欢这种事,书生干脆也就不问了。
二月初,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往年是一到过年就愁的慌,家里没钱没粮,到过年的时候能吃一顿大米饭就不错的了,至于菜里的油水,全凭运气,运气好,顾诚能在外面打点野食来,运气不好,白菜炖豆腐也能应付。
但今年不一样了,别说是顾诚家里,就算是队里其他家,也是不缺油水的,砖窑的生意红火,供应隆安生产队这几十户人家还不简单?就是红星生产大队,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顾诚听说公社有几个大队,今年都跟红星大队借了钱,过年的时候好给队员们搞口干的。
坟头边上,顾诚手里搓着黄纸,虽然说这年头对封建迷信打的严,可上坟的这点东西是从来不禁的。
有人觉得,七八十年代,不许搞怪力乱神,那肯定是谈鬼神变色。
实际上并非如此,官方管控的不是说文字上的神神鬼鬼,不是大家祭拜祖先的传统,而是禁绝淫祀野神,不搞乱七八糟的鬼神祭祀。
黄纸,香烛,供销社就有的买,没道理说坟都不让上了。
“大姐,你放心去吧!姐夫把家里照顾的很好,小雪也考上大学了,你不知道大学有多难考吧?真真的光宗耀祖了。”沈清秋点着黄纸,嘴里念念叨叨。
顾诚看黄纸烧的差不多了,就道:“烧差不多了,回家吧!”
沈清秋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道:“姐夫,你先带小雪她们回去,我把这收拾下就走。”
顾诚看的出沈清秋是有话,自己虽然不喜欢沈清雨那个贱人,但没道理不让沈清秋跟她姐单独说说话。
“行,清雪,清月,清怡,走了。”顾诚摆了摆手,带着三个小姨子回家。
等顾诚带着妹妹们走远,沈清秋这才叹了口气,然后缓声道:“大姐,咱家的日子现在过的是真好了,人家说家和万事兴,你活着的时候就是不懂这点,你真是……错过了一个好男人。”
手里拨拉着黄纸堆,让里面的纸烧透,沈清秋继续道:“你都不知道,姐夫现在有多出类拔萃,十里八乡,谁提起顾诚,不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句能人,更别说姐夫还考上了大学。”
“而你那个死姘头,也没比你多活几天,一个烂人你当宝,真正的好男人你当草,姐妹一场……我咋说你啊!”
沈清秋念念叨叨,缓声道:“过完年,姐夫带着小雪他们先去首都,得到那边报到,然后找房子,后面我们也会跟去,到时候再想给你上坟就难了。”
“不过你放心,妹子们也好,姐夫也好,我都会好好照顾的,这辈子你做的孽,我给你收拾,也算是不枉咱们姐妹一场了。”
黄纸堆已经烧透了,纸张从黄烧到黑,最后变白,然后风一吹,打着旋就没了。
沈清秋站起身来,目光看了眼孤零零的坟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能转身往家里走去。
此时寒风呼啸,坟头前的黄纸堆被吹的七零八落,就好像老天爷都不让沈清雨吃这供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