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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城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工人被送去了医院。
但是一小时后他就得到消息，说人在医院死了。
通常工地出事，都是走的一样的流程，这么多年了，工地因为经常出事所以已经有了一套出事后应对的体系，几乎是约定俗成了。
不管人有没有事，先送医院，只要在医院死的，这件事情就能有些转圜的余地，至少可以省下好几十万。
对方家长按理肯定会来要求赔偿，这个时候，项目部那些人就会跟这边的家长讨价还价，场面一般是心酸又无奈。
死的是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死的眼睛都没闭上，想是希望再看看人间吧！
然后此间光明，也不过是眼角稍纵即逝的一瞬幻觉罢了。
锦世繁华，不过尔尔，他窥见的不过一二，此后也无法再看了。
其实人死后睁眼往往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有黑暗。
大脑已经缺氧，往往是两眼发黑。
就像他生前的人生，因为苦难年纪轻轻就辍学来打工，惨死在钢筋下，被拖出来时血肉模糊，临死也没能看这个他拼命想要立足的世界一眼，不过是一眼而已，都看不见了。
陆景城身为投资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那边旁观而已，项目是很多老板一起投资合作的，并非他能做主。
但是在那个苍老的妇人颤巍巍的走出去之后，他还是追上前，将支票递给她。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道：“节哀。”
那妇人泪眼汪汪看着他，像是感激似的拼命点点头，甚至还要给他跪下。
想是原来在那间房里受够了冷落跟怠慢，所以才会对他的支援格外感念。
最终项目部赔了一百万。
活生生一条人命，就值一百万。
这不过是陆景城某双平时穿的高定皮鞋的价格，在那个少年的老家，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收入。
姜妧发现陆景城回来就没说话，她也没说什么，两个人较劲似的，最终姜妧问他：“怎么了？”
“今天，工地死人了。”
姜妧的反应还算镇定，“这个时候，都安置好了吧？检查完工地的安全隐患，别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陆景城淡声“嗯”了一声。
而后又道：“如果我当时看着点，可能那东西就不会掉下来。”
姜妧知道他这是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景城，那不是你的错。这一切谁都不希望发生，但是既然发生了，一昧自责愧疚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她不比陆景城理性，只是作为旁观者，总比当局者要理智清醒的多。
这一番安慰谁都能说，但是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眼前消逝，任是谁也无法轻易释怀吧？
饶是陆景城这样的人也不能。
姜妧从来不擅长安慰别人，她很多时候都是从理性的角度看待问题，她共情能力比较弱，有时候会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失恋能那么伤心，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再找不就是了。
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没有吗？
姜妧见到陆景城似乎很难受，就用行动证明安慰他，她将他揽进怀里，这是她第一次在床上之外的地方主动抱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