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破晓的时候,天空开始微微折射着太阳的光芒,闭着眼睛的洛东方才开始陷入沉沉的睡眠。
近寅时末尾,一身青粉道袍的南贺兴冲冲的跑进洛东方的房间,大喊着:“小小道童,可笑可笑。不知道法,只知睡觉。”声音刚刚到洛东方的耳朵之中,随后就感到一阵清晨的冷风快速钻进了洛东方的被窝,随后被窝也没了。
洛东方刚刚睡醒的眼神中还有着淡淡的血丝,原本靠墙的身体开始缓慢的转过头来,看到满脸笑容的南贺。原本的恐惧被迅速的压下,展开一丝笑容:“小师公,怎么想起我这才华横溢的徒孙了?你的晨鸣范围不在我这边吧?而且你这也太早了吧。规定司时是太阳全出三分,但是你这太阳才刚刚露出一个头。”
“你懂什么?师傅师兄们最喜欢起的早的弟子了。赖床的弟子可是要增加课业的。在说了,从现在到时间也就是再有盏茶的功夫就到时间了,被南赋师兄抓在房里那可就错过课业了。所以师公是为了你的道途大业啊!”南贺似乎是为了找回昨天的场子一般,有些幼稚的对着洛东方指教着。
洛东方虽然不情愿,但是知道南贺说的都是真实。至于每次到大讲堂的时候,各房弟子林林总总大概有五百人。洛东方从来都不知道像自己一样的四代弟子到底有多少人,讲师们也从来都没有点过名一般。但却知道每天的早课缺少多少人。
缺少的人都在早课之后的时间被安排了道观内清除夜来香的任务,这些人很快就会因为受不了这个原因自行下山。
但是这种下山的形式给洛东方深深的危险感觉。唯一的回馈就是在这里完全没有电子设备进行通讯,所以在观中的处境就很尴尬,无比像是自己之前感受的囚徒。
今天是洛东方来到道观中满三个月的日子,也是从厨房帮厨晋升为道门外门试用弟子的时间。洛东方倒是凭借一手不错的厨艺从洗碗、帮厨、凉菜师傅一直走到了这道观讲经处。
只是厨房的劳累,以及食材的处理让洛东方感到身心俱疲,那食材来自于一个黑漆漆看不到来路的管道上方,在落到洗菜池之中引起水花之后就会出现各色的食物,说起来洗菜池中的水也是充满了灵异。
反而是洗碗的工作简单了许多,但是自己接触到的只有弟子类的食物处理。那么只有一道墙分隔的道长类的食材处理房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毕竟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隔壁师傅的厨艺好,反正洛东方很少或者说是没有听到过那边的声音,而那扇门只有在最后所有的食材全部做好之后才会打开,最后流露出诱人的食物香气。
去往讲经堂的路上,跟在南贺身后的洛东方思绪万千,甚至陷在这种回忆之中,头脑开始逐渐清晰与冷静,将之前的困意已经狠狠地压下。
随着又一声推门的声音之后,南贺依旧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口静静地望向床上的弟子。这是观内大多数讲师的做法,在开门之后等待弟子自行穿衣跟上,不然就是错过缘法,后续的人将会在门外之外听道观的讲师讲经,效果自然是不如在门内听一听的。
算下来这已经是第二十八扇门了,但是跟在洛东方身后的人只有四人,也就是说算上洛东方来说的话,现在只有五人跟在领路讲师南贺的身后。所以洛东方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还是要和南贺搞好关系。
第一次进入到讲经堂内部的洛东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自己在堂外的时候,还能对经文的非人向有些抵触,但是到了讲经堂内部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似乎像是初入道观一样,来到了新的地方的恐慌感。
因为即使是在食堂吃饭的南贺都不一定会很正经,但是在讲经堂内部的南贺正襟危坐,手掐守正的道决手势,微微低头一言不发,正经的像是电视上的道人。
这种庄严的气氛下,进入讲经堂的寂静无声,在讲经堂外部的道士一言不发。
随着日出正式的到来,讲经堂后方一粉青道人踏四方步而来,似是光线不佳的问题,洛东方觉得这粉青道人的粉色是更加的深重一些,其上的青色像是天边晕染的一点盈透在满是粉色的道袍上。
“诸天气荡荡,我道兴隆,时值乱世将起之星火,还能有众多弟子入我道门,修持正立世之法,真是让道人欣慰不已。
今日新进讲经堂的弟子众,那我就来讲讲循例的课法内容--章法有度,你们在山下世俗的时候,应该也知道立国之本是为法、礼、人三项,以法为基石确定一国一地的最低行为标准,这是建立一个基本秩序的最低标准,以礼来规定人群的行为规范的最高标准,以彰显带动世俗逐渐向上走,丰富民众内心世界精神。
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人这一项?从其出生到一生的结束会经历太多的事情,那么每个时间段的心性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粉青色道人讲到这里,嘴上露出难言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众人,期待在众人之中获得自己的答案。
洛东方听着这道人的话,心中也是起了些丝丝涟漪,目光渐渐地上移就发现那粉青道人的道袍现在是青色居多一些,甚至那青色已经很接近天边的颜色。但是当洛东方眼神上移到那道人的脸上的时候,心中微微一沉,这嘴角真像,不,是更加的纯粹。
“南夙道长,我是水房部的杂役弟子,在山下我就是一个酒桶,白天吃饭喝酒,晚上陪人喝酒,生活如同醉生烂死一般。
但是这是我所愿的吗?并不是,我只是要靠这种方式活着,虽然活得不光彩,但是也得这么活。我上山之后就不一样了,每天的生活都是安排好的事情,也不用曲意逢迎,所以每天都像是新的一天。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死掉的时间又活了过来。”洛东方右手边隔了好几排的一个道士这么说着,听声音应该是22岁上下,但是洛东方看了一下他的眼袋,就像是刚刚从解毒所中出来的孩子。
“张青瓷是吧?道人很欣喜你的说法。道观让你们先做一段时间的杂役就是这个意愿,希望你们在这简单的事物中洗去凡浊,这个“人”就是章法中最重要的一环,在法与礼的两条线中有着无限的空间。
在这其中贪嗔痴,恨恶憎、离别苦都是干扰每个人寻找自我、锚定自我的阻碍。你们之中快速的有三个月进到这大堂的,慢的已经有一年之久了。
万幸,道可在,道常在。诸位亦是明心见性的时间了。”那南夙道人说完之后挥手一道粉色迷光闪出笼罩住一群杂役弟子,其身上的道袍的青色又加重了几分。
洛东方眼角余光扫到刚刚说话的那个叫做张青瓷的男子已经面露微笑的闭目沉思状,但是洛东方在看到那南夙道人的目光之后就开始学着南贺那般视线低垂。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是眼神紧闭,微笑的尽量夸张一些。
时间仅仅是过去了盏茶功夫,南夙道人一声轻咄之声淡出,之前杂役弟子那种夸张的微笑和闭目沉浸状已经是全部都挣扎出来了,眼神中多有奇异之色。
“我们继续之前的话语,我们是一座小道观,道观名字是玄微道观,相信你们进入这里之前还没有听说过。我们修的是道主修的道,因而我们传授的道都是观主领悟过的道,观内可以向我们这些讲师询问道法,但是不可以同辈之间互相授受,甚至也不可以请教你们当房的师傅,一旦违禁就可能在无道法窥见的机遇。
当然,如果你们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在出门之后对着门外的道童只问一句‘刚刚可曾领悟悬异?’。法不传六耳说的就是我们的法下传的必然是阻隔两代之内的,门外的人暂时还没有洗清浊气,进入门内,已经是属于道下刍狗。这也是本门的章法之一。”
“更多的章法需要你们自行去体会的,因为自己感悟到的一定是记忆最深刻的,好了,诸位入门弟子可以出去做事了。”南夙道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洛东方这些入门弟子都开始起身还礼低头出门。
洛东方路过自己的厨房师傅的时候,看到了这平常对自己凶狠的胖子很是隐晦的看了自己一眼。洛东方已经是将要迈过大门去了,突然自己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突然明白了许多东西,只能是极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形。
洛东方从今天的入门弟子讲法会之中体会到了这间道观的基本运行规则,但是这似乎并不能让自己生存下去,只能寄希望于这已经满是腐朽的当局早点发现这个道观的存在并且进行肃正了,唯一的希望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保持着之前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