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东方在进入食堂之后,基本上所有的杂役弟子都已经到齐了。只剩下最中间那个桌子上还有几个青粉道人的座位还有一些空位,但是洛东方和那几个道人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一时之间甚至还不知道那几人的道号。
正在洛东方思绪翻飞的时候,一声轻缓的钟声响了起来,伴随着钟声的轻轻响起,风止道人迈着四方步进入了食堂中,轻言一声“食不言”就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始吃饭。整个食堂也开始沉默进行吃饭。
洛东方刚刚注意到食堂中似乎多了一些新面孔,刚要根据他们周边的人分析一下他们所属的房,就突然注意到一道鹰隼般的眼神,这是洛东方看到那风止道人第一次露出的淡淡微笑的表情。
心中一惊,手上的筷子一哆嗦掉了一半,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抓住了筷子。
洛东方收回游离的目光,筷子夹着冒油的红烧肉到碗中,吃起了道中自有的白米饭。心中不禁一片的晦暗,自己没有办法去找南贺了,失去了一张暂时的护身符。在太阳过了正当空之后就意味着要进入黑夜,现在的洛东方对于这个道观之中黑夜产生了一种压抑恐惧的感觉。
洛东方很清晰知道这是温水煮青蛙的形式,在这种高度紧张的压迫下,当失去排水口的时候,内部压力会不断的上升。当自己不慎犯错的时候应该也就会变得麻木甚至是消失不见?
这太糟糕了,神啊,我虽然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若是这次你能拯救我的话,我必将往后日日宣扬您的神迹。洛东方作为现代社会的高级知识分子只能将自己当前的希望全部都寄托给自己未曾见过的天尊。
风止收回注视着洛东方的眼神,感觉这个年轻人很是有意思。注视着自己碗中的肉,感觉有些腻了,很少动筷子的风止最后还是夹了一筷子早上的藕片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清脆的咀嚼声在主桌上响起,青粉道人们沉默的吃着碗中的饭菜,一时之间也是知道那厨房是暂时不能进行处理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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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在上空之中,南贺还在掐着净心决,之前无事的时候还尝试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自己不宜出山,那么就只能在这山中掐着净心决等待着晚饭时间的到来,半天的时间没有见东方,心中倒是还有些奇怪。就像是突然被遗忘的根号三,原本周围拥挤的空气荡然一清,反而让人有些不适。
净心决,净心常静,心在此身,难言此心。唯心净赤诚可见,可见山,可见万物生。这是净心决的心法,南贺不知道其中奥妙,但是在山中道观之中只做手决观想状,也是进入了心中内景,那是在师兄讲解一篇道生万物,万物存道的复杂早课中。
本持师傅教授的手决与交代,在师兄的每次讲法中观摩之用,一开始还能够听到师兄们玄之又玄的道法讲解,但是某一天开始,低垂双目的南贺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进入心景了,每位师兄讲述的道法在心景之中开始逐渐演绎,甚至种种奥妙自然生发的时候。
南贺觉得自己悟道了,但是很快,在四十九位师兄讲解完道法之后,南贺发现自己的心景之中归于了一片黑暗,和之前不同的是,自己之前都是感受不到周围的黑暗,但是那时不同,耳边传来的师兄声音在逐渐远去,黑色的内景没有一丝丝的变化,原本就像是明亮欢快的池塘突然在一圈圈涟漪之后变成了一潭死水。
南贺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谭死水像是在跳动,在自己的身边流过,从开始的潺潺而过到最后,如同黏腻的水泥一般。
南贺曾经和风止师傅交流过这件事,但是风止在听完自己的讲述之后,只是扶了一下白胡子,就眼含笑意的望着窗外的远景了。南贺就知道不会有详细的答案了,但是至少说明自己的路还是正确的。
水还是这片水,只是自己后续的路途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像是师兄们讲经那样将自己的内景全部都充满实物?
南贺觉得自己很苦脑,但是最苦恼的事情却是自己没有办法和师兄们进行交流,这是风止师傅定下的规矩,南贺不想违背师傅的意思,而且大道就在脚下,不能交流就意味着每个人的大道都是不一样的,那么交流就会让自己的道路出现偏差。
就像是当你走在荒野上的时候,明知道想要去的地方,那么就不应该听其他人路上的风景,这会让人对他人的风景产生遐想,然后迷失在这无尽的荒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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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沉浸在心景之中的南贺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秋日深山之中寒气随着日头逐渐与太阳平齐而逐渐浸透着万物。
南贺心中突然一动,心景中原本沉沉泥水谭在自己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开始逐渐加速流动,到了现在已经能被南贺清晰的感受到那潭水流动的感觉,就像是夹杂了大量泥沙一样,在缓缓的摩挲着自己,就像是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水潭中,那泥沙如同冰冷的刀锋细细的划过皮肤。
“道清泽明”一声轻叱传来,南贺瞬间从内景中退了出来,看到从夕阳下缓步而来的师兄南夙,衣诀飘然而立,说不出的道运流转之间就像是一位谪仙人临世。
“小师弟,晚饭时间到了,师傅让我来喊你。”南夙看着已经站起身南贺出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整个人在这光线中充满了和煦的感觉。
“劳烦师兄了。师兄见到你,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好久没有和孙胖子聊过天了。”南贺有些羞涩的感慨说到。
“师弟,你是觉得我和油腻腻的孙胖子有什么共通之处吗?怎么见到我会想到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孙胖子?”接连的两个问题,甚至有些爆粗的话语让南贺感觉自己的师兄好像是生气了?
“师兄你别气嘛,不是你俩像,是你俩基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但是孙胖子不是在你的门下嘛,所以这才是让我产生联想的原因。”南贺声音清澈的说道。
“哦,如此有理有据的说法从小师弟的口中听说,倒还真是第一次,当真是神奇。这是那个新来的弟子对你说的?”南夙有些微笑的回头看着同行的南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