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是爸爸在和我们做游戏呢。圣诞老人说小Doyle许的愿望是想让爸爸妈妈陪你做游戏,所以我们就起来和宝贝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Fury的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编了个理由哄着Doyle,想让他乖乖地藏好别被发现。
小Doyle一直很相信妈妈的话,隔壁家的臭Sam总是骗他耍他玩,但妈妈从来不会骗人,她也教自己要做诚实的好孩子。
所以尽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捉迷藏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却还是高兴地扬起笑脸,为即将开始的游戏而兴奋:“那我们是不是要藏起来不让爸爸找到我们呀?”
“没错。等会儿Doyle就藏在这个毯子下面的小暗窖里,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出声,也不要跑出来哦?”母亲推着孩子往矮窖的下面指了指,让他自己爬进去。
Doyle是个小调皮蛋,上蹿下跳灵活得很,夏天的时候没少干过爬树掏鸟窝的坏事儿,现在钻下去也是轻轻松松。可是……
“那妈妈呢?妈妈要藏在哪里呢?”矮窖的位置很小,只能容纳小小的Doyle。
Fury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的颤抖:“妈妈不能和Doyle藏在一起…捉迷藏的时候大家不能藏在一个地方,所以妈妈要另外找个地方。答应妈妈一定要藏好不能被发现,这样我们就赢啦。”
Doyle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妈妈!妈妈也要努力藏好不被发现喔!”
“…嗯。”Fury含着泪水应声,伸手合上了矮窖的小门,又铺好了原本盖着的地毯。起身时不忘支起窗户,屋檐遮蔽的一片雪地上细碎的脚印侥幸没有被积雪覆盖,刚好能装作有人从窗户逃走的样子。
温和却坚强的母亲布置完了一切,起身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她知道她是逃不走的,这个房子里找不出什么地方能让一个成年人藏得天衣无缝。Fury能留下的只有一句遗憾的“我爱你”,沉重的心意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Fury想要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她不想目睹丈夫的死状,只希望能在充满了他与她幸福回忆的房间里结束生命,但时间已经不够了。凶恶的豺狼和鬣狗已经破门而入,毫不收敛的齿牙彰显着危险的兽性。
他们在楼梯的尽头堵住了娇弱的女人,玩弄猎物成性的暴徒没有用枪了结她,他们用匕首刺穿了她的兽爪,用军刺顺着手臂一路划上去,最后切开了她的喉咙。
可Fury一声都没有喊。她倔犟地咬牙,把所有的惨叫咽回去,绝不惊动阁楼上藏匿的Doyle。只有在每一刀的间隙,她气若游丝却恶狠狠地重复同一句话。
“你们抓不到我们的儿子…他一定已经跑得远远的……你们…谁都找不到他!”
“闭嘴吧,臭婆娘!我看你是嫌割开喉咙血流得太慢,那我好心送你一程!”豺狼的利爪张开,没入皮肉的声音撕碎了女人风箱一样的喘息。她的身体再无一丝活动,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只有脖子上留下了三个血洞涓涓地流淌着献血。
“你也不嫌恶心,这爪子沾的血得洗不少时候吧。”刚刚在一旁看得开心的Rhone嫌恶地开口,走上去踢了踢地上女人的尸体。
“委托人的意思是死得惨一点,要不是怕别人认不出,剩下个小崽子还得赶时间,没准还要把她的脸划花呢。”Davis剔了剔指缝嵌着的肉渣,毫无人性地开口。
豺狼撑着膝盖站起来,和同行的鬣狗一起找遍了二层楼上上下下所有的房间,壁橱衣柜都没有放过,只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怀疑地盯着阁楼上大开的窗户,思索一个四岁小狐狸在风雪夜逃走的可能性。
“不至于吧?一只小狐狸能跑这么远?”鬣狗眼中寒芒一闪,显出有些怨毒的表情,“我还想给那个小崽子留条贱命,卖到黑市上去,那油水不比这单生意多?”
Davis和Rhone是受黑蛇的雇佣,才接了这单生意,本身并不属于任何黑帮组织。只是单纯的被金钱驱使的佣兵而已,对于这种买凶的主顾哪有什么忠心可言,能从那个毛孩子头上再捞一笔再好不过,算盘早就打的噼啪作响。
“啧。再搜一次,搜不到就撤,我可不信这大雪天,那么小的孩子能活着逃出去。”油水鸭子没准就飞了,Rhone现在的心情很臭,满嘴都是难听的诅咒。
小Doyle一直好好地藏在矮窖里,躲在下面的他只能听到地板上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不像是爸爸一个人的样子。
应该是妈妈没能藏好先被爸爸找到了吧?那我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然的话我们就要输掉了。小Doyle甚至屏住了呼吸,连最后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藏得严严实实。
地板上走过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Doyle躲在下面心中窃喜,真好!等过一会儿游戏结束了,他一定要爸爸妈妈夸他是全家最机智的小狐狸做奖励!怀着孩子特有的天真,Doyle欢欣雀跃地等着游戏结束。
可是过了很久,Doyle等了将尽20分钟的时间,他觉得简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妈妈还是没有上来找他。
是我藏得太好了,所以妈妈把我忘记了吗…?Doyle挠了挠头上的大耳朵,闷闷地想。
没关系!那我就突然跑出去吓他们一跳!Doyle规划着新的恶作剧。
玩心大的小孩终究忘了“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的约定,撑着厚重的木板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注意到周遭乱得像遭贼一样的房间。
Doyle踮起脚尖,摁下门上的把手推门出去,扶着墙一点一点地从楼梯上下去。可等他走过了楼梯的拐角,却只看到他的妈妈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是….妈妈……?
年幼的孩子几乎一瞬间提起步速,想快点走到楼下。可对于丁点大的孩子来说,楼梯还是太过危险。Doyle急匆匆地迈下两步,就再难保持平衡,一阵天旋地转,磕磕绊绊地摔下去,膝盖都震得发麻。
趴在地上的Doyle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疼,强行撑起了身体却只觉得眼前发黑,按在地板上的手湿润粘腻,好像沾上了什么液体。
Doyle晃了晃脑袋,手掌凑到眼前想仔细看清楚,却只看到满手的鲜血。
他的脑子一瞬间发懵,外面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以前Doyle调皮捣蛋,经常会弄伤自己,擦破的伤口渗出血丝,他都觉得疼得不得了了。
但是现在…妈妈她……流了好多血…!
不会的…妈妈只是累了,不小心摔倒了…我得把她送回房间去……
年幼的孩子没什么力气,Doyle尝试撑起母亲的身体,却每一次都颓然地摔到地上。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凑上去晃着妈妈的手臂。
“妈妈…不要睡在地上了……醒一醒…我们回房间去好不好…?”Doyle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涌出来,泪水洗净了Fury手上的血迹,可她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小小的孩子跪在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到最后近乎脱力,只能趴伏在母亲的身体上。
随后他的后颈被狠狠一敲,房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Doyle就这样昏了过去。
“还可以嘛,这只小蠢狐狸自己跑出来了。”油水鸭子自己飞回来让Davis和Rhone很高兴,二人脸上的奸笑毫不收敛,令人作呕。
Rhone走上前,掐着小Doyle的后颈将他整个拎起来,打量牲畜一样打量着他。“品相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他把手上的孩子随手丢进了屋外收赃用的皮箱里,里面还放着些他们从Bellerin家里搜出来的值钱东西。
“完工!这单加上后面箱子里那小孩,看来能捞不少。”Davis和Rhone合力把皮箱搬上了车,车里两人笑谈着“工作所得”,点着烟开向了远方。
市中心的晚钟敲响了跨年的钟声,圣诞节的颂曲唱响在街头,道路两侧的彩灯依旧闪烁,这是家家户户期待已久的新年。
而刚刚过去的一晚,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