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当空,一掬星河,此时,已是夜阑人静之时,而此处,乃是位于郢县西北一隅的一处闹中取静的客栈,也是薛寒衣他们一行四人临时选住的一处落脚点。
果然,剑一不负所望,在不到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内,就将宁泽一家四十八口全都妥善地就地找了一处绝佳的地方,细心地掩埋好了……
待做完这些之后,不觉夜色已深,已到了亥时一刻,于是,他们便匆匆地离开了宁泽家,沿途找到了这家离宁泽家相距不远的叫'福来'的客栈,投宿了下来……
虽然这家'福来'客栈算不上是郢县最好的客栈,而且自身占地面积也不大,但却胜在环境清幽,僻静而不太显眼,正好适合薛寒衣他们就近明察暗访,而不暴露身份……
四人本就是易容改扮而来,在将息着休整了一夜之后,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在薛寒衣的提议下,四人便分做了两组,各自分头行事,于街巷、茶楼、坊市、书院等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之处,纷纷四处走访,暗自打探消息。
有道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两日下来,他们倒也寻获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尤其这一日,薛寒衣与剑一在坊市和书院走访期间,偶然有幸遇到了一位曾与宁泽是乡邻,且熟知宁泽为人的老贡生。从他的口中得知,宁泽为人忠直,性刚,不善阿谀谄媚,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乃江南官场少见的一股清流。
他平时克尽职守,对人温恭谦和,一向在百姓中声望很高,风评不错!除此外,他本人还十分推崇佛法,对佛学有很高的造诣,与淮州城外'普陀寺'的觉远大师因佛法结缘而成为了莫逆之交……
时下,听着那位老贡生时而悲愤时而哀怜,时而又扼腕叹息,当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地讲述时,薛寒衣只感心中莫名地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悲凉……
如此难能可贵的好官,却沦丧奸人宵小之手,遭受百般屠戮迫害而死不瞑目,天理何在?正义何存?
我薛寒衣哪怕拼却这一身性命不要,也誓要穿云破雾,倾其全力揪出那幕后黑手,肃纲纪,正国法,以慰逝者冤魂,还江南一片清平盛世……
此时,就在薛寒衣再次思绪纷飞,感慨良多之时,虽然她心中翻涌跌宕起伏不定,但耳中却依旧听得仔细,并未错过那老贡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些微听上去有些啰嗦而又反复多次重复说到的细节之处,都未落下……
尤其当那老贡生最后无意之间提到了宁泽喜研佛法,与淮州'普陀寺'的觉远大师相交莫逆的这一茬,更是瞬间便计上了她的心头,让她眼前顿时一亮……
普陀寺……
觉远大师……
看来,这位高僧觉远大师必是一至关重要的人物,他会不会就是宁泽死前曾秘密见过的那个人呢?
或者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宁泽在预感自己即将出事之前,就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将那三本举足轻重的帐簿作为有力的证据,早先一步交给了那位高僧觉远大师保管呢?
一般来说,在世人的眼中,佛门乃方外清净之地,从来是不轻易沾惹红尘是非之事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宁泽才冒险反其道走了这一着,将那些证据交托到了少有人会想得到的佛家之地……
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下,那些所谓的'证据'应该八九不离十,必是还在那位高僧觉远大师的手上……
看来,要想解开这其中所有的'谜',必须得找个机会亲自去会会那位高僧觉远大师了……
当下,当薛寒衣忽然灵机一动,心下豁然开朗,将这关键性的几点联系在一起想通之后,她顿感心头一下子舒缓了不少,就好像在迷失的黑暗中骤然看到了那星星点点的希望一样,立时精神为之一振,血液中似乎又重新点燃了那股子不屈的热血激情和豪迈壮志……
“多谢您了,老人家!”
“晚辈告辞,请留步!”
“剑一,咱们走!”
落落谦和间,但见她兜头向那老贡生作势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告辞'之后,便与剑一一道离开了那家书院。
待回到客栈,正好梅洛雪和冷月也回来了。
于是,四人便把这几日来走访打探到的所有有用的消息一一汇总整理了一下,竟然出人意料地,在有些线索中,发现了许多可疑而又值得推敲的地方……
一旦明了了这些之后,薛寒衣便根据眼前的形势,当机立断地做出了要于明日前往淮州'普陀寺'一行的决定……
而就在这时,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当四人在房中合计此事之时,却不曾想,竟突然从天而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这位'不速之客'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人',而是女帝手下被用以特殊之法,精心豢养和调教,专门用来传递和联络紧急讯息用的一只皇家鹰隼……
听着那只皇家鹰隼在屋外盘旋嘶鸣的熟悉声音,薛寒衣情知是女帝又命鹰隼带来了新的旨意,她立马不敢迟疑,当即推窗凭栏,对着那只鹰隼貌似轻吁了一声口哨,将它召唤了下来……
果不其然,正如她所预测的那样,这一回,女帝齐天心确实是又命鹰隼给她带来了一道在她看来算得上是相当棘手、相当头疼的密旨了……
女帝的旨意很清楚,那就是碍于目前形势的严峻,要她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地先要稳住和牵制住兰陵萧氏,只有稳住了世家中的兰陵萧氏,那么,其它世家的力量暂时也就不足为患了……
唯有如此,她才能在腾出手对付几大藩王和几股野心勃勃的朝堂势力的同时,不受其腹背影响和掣肘,才能一举反胜,增加胜算的机率……
“兰陵萧氏……”
“终究,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