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刚诞生的夏天。青春乌云几片,大雨冲走了昨天。
坐在粉色草莓蛋糕前,很庆幸,今年多了几个朋友为我哼唱着生日歌,许下一长串的心愿。
烛火吹离,顿然生烟,晕晕直上的青丝悬到半空就散于无形。
往事的影子好像由琥珀色褪成浅黄的毛边纸,字迹在烛光下衰老,模糊……
大概是六七岁的一个仲夏夜,爸爸妈妈都出去散步了,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闪雷鸣间屋里断了电,我吓得跑出门去找爸爸妈妈,下楼梯时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时一零一室的门开了,一位穿着碎花长裙的奶奶赶紧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带进了她家里。
还连忙安抚我,“不怕不怕,停电了,你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看我怕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许多新旧不一的蜡烛,这些蜡烛红的黄的,大大小小的烛火将整个房子瞬间点亮起来。
沙发上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弟弟,嘴巴嘟噜着要吹生日蜡烛,奶奶赶紧过来把他制止住了。
转睫间,我突然好想把我那不争气的眼泪通通收回。
这种感觉就像我打针前害怕得直哆嗦,但旁边有个更小的孩子泰然自若地正接受打针。
我的脸涨得绯红,之前的恐惧旋即无地自容,张惶地想要破窗逃出。
“我姓王,你叫我王奶奶就好。”王奶奶看我很紧张,暖心地跟我聊天转移注意力。
“来,叫姐姐——”话音未落,王奶奶便教弟弟挥起小手朝我打招呼。
“姐——姐姐!”小弟弟很快学起来,朝我欢喜地叫起来。
“王奶奶,弟弟好,今天太感谢你们了!”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是我的外孙,女儿教书忙,就放在我这里带。”她自豪地解释道。
我注意到桌上的蜡烛面上还裹着陈旧的草木灰。
“王奶奶,这是哪里买的蜡烛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我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到。
烛光映出她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苍老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
“这个啊…是父亲留给我的生日礼物……”
故事还得从一九三四年的长征说起,一个炊事班,在长征路上给战士烧水、做饭。
父亲姓王,但因为身材瘦小看着像个少年,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小王同志。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炊事兵,经常也需要翻过几座山去买谷子,还总是细心观察照顾到每一个战友的口味。
在柴米油盐中书写人生,用锅碗瓢盆奏起快乐乐章。
星霜荏苒,又快到冬月了,夜深战士们都睡了,小王同志总会独自来到灶台前。
拿出之前路上砍的半截竹子,先将竹筒破开,并在水中煮。
用小竹箍固定两半竹筒,然后把从战友那里借来的点灯用的桕皮油往竹筒里倒,
当然如果路边正好有茜草或者黄栀子也会被他弄来当染料,
再插入棉线当烛心,待它凝结后开筒便制成了一支蜡烛。
“小王同志,又想闺女了吧!”是同乡的小曹半夜口干起来找水喝,正好撞见蹲在柴堆前的小王。
走近一看,小王双手捧着的还是那张他女儿满月时的黑白照片,他扬起一张绝望又凄楚的脸庞,两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喃喃自语道,“再过两天就是女儿的生日了……”
身处战乱,悲欢离合是常事。为国,他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家,每年部队发的补贴他都悉数寄回去;为父,他却只能每年默默为女儿制作一支蜡烛。
一滴泫然的灼泪兀自挂在尘土垢面的两颊,长长的死寂的凝噎,陡然听到他一声悄然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