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黎嫣,你太天真了。”
“那不是你被侵占躯体的后遗症,而是你在不断被蚕食的表现。”
她的脸色在她的话语中渐渐变得苍白,本就透着病态白的过分的脸更是在那不受控制的颤抖下显着透明。
杜黎嫣笑:“你在说什么?”
姒笙捏了糖,舌尖在唇中的甘甜中轻扫一拳,语音漫漫,并不着急于说服什么。
“你的灵魂被不断的蚕食着,最终彻底沦为欲望的牺牲品,成为真正供他驱使的行尸走肉,连轮回都无法进入,因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你的一缕幽魂了。”
她一向一针见血,人狠话凉。
杜黎嫣的额角,密麻的冒出了汗。
那双泛着黑欲的眼,开始像被搅乱了深井,一涟一漪的,剧烈的晃动起来。
她有些艰难的发声:“不、不是你说的那样……”
这个人怎么可以,把她的信念,毫不留情的打碎呢?
她怎么可以呢?
可惜,姒笙从来不给任何人留侥幸的余地。
一步一脚,靡颜少女走得吞慢又慵雅,却总能在瞬息之间,带着那无比扎人的气息,逼近于你。
姒笙弯了腰,眼皮轻垂,唇间轻吐:“我想有些东西,你需要知道。”
被做了欲望器皿的人,从来不是鬼族的一时兴起。
“你以为的天灾,不过都是那些自称神明的存在随手捏造的。”
至阴至纯之体,要让它拥有足够的容量,就要在真的用到她之前,反复的打磨。
“它们让你陷入欲望的旋涡,然后像个天神一样降临到你的身边,为你开辟另一条看似宽阔明亮的路,其实是在吞噬你的人生。”
因为,没有几个人,能够在欲望的深渊中,再次清醒的。
“你深信不疑的柳暗花明,不过一场黄粱大梦。”
“它会在彻底占领你的身体后,用你手里的刀,对准你身边每一个你爱的或是爱你的人,像剥夺掉积蓄在你身上的欲望一样,一点一点的,蚕食掉他们的灵魂,摧残他们的肉体。”
“所有的人,无一例外。”
姒笙垂眼,俯瞰的低睨着她,眼尾已经是一片漠然的凉:
“如此,你还觉得,它是来拯救你的神明吗?”
她看见,底下的那双眼虽地动天摇,却仍旧挣扎不已。
姒笙叹息似的,勾了唇,将她那死死捏着的最后一根稻草,都毫不留情的斩断:
“醒醒吧,周予然,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中,也死在了他最爱的女孩手中。
话音的落下,女孩到底支撑不住,跌落下去。
嗡——
大脑轰的一声,杜黎嫣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就此涣散湮灭。
沦为一片虚无。
“不、不不不……不是那样的……”杜黎嫣头不停摇着,弧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切,好像迫切的甩着什么她并不想承认的东西:“我的阿然没死!”
“他还在等着我回去呢,那辆坏了的机车还没修好,他才不会走呢……”
她是那么坚信。
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开始哽咽起来。
瞧着甚是可怜。
可姒笙也只是低眼睨着,眼底没有半分波动,像没有底的渊,任何的情绪水波在里头,都没有一丝回荡。
许多人都说,姒笙这个人虽笑着,会与常人一般闹着,可她的骨子里,冷得彻骨。
所以,她的声音都裹了凛冽的深冬寒风,刮得人耳膜子疼。
“你总喜欢自欺欺人。”
不受控的身体,主宰权给了别人,就该承担,亲手杀死爱人的痛。
那是杜黎嫣的选择,可她一向喜欢逃避。
然后在那人的蛊惑中,毫不保留的祭奠自己。
少女站在夜色里的模样,太过尖锐。
尖锐的戳破了一切泡沫般的幻想。
杜黎嫣捂住了脸,沾了灰尘细沙的手指缝隙中有晶莹流淌出来,“他说过,阿然可以活的……”
那人告诉她,姒笙的命,就是她的阿然彻底复活的药引。
他说了,于是,她就信了。
毕竟在她的第二颗心脏也彻底坏掉时,那人让它重新跳动了。
所以才会在姒笙抛出诱因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倒戈向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