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内安静如斯,与外头的车水马龙用一道玻璃门隔绝成两个世界。
在这静谧里,柳嫱盯着自家女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收了视线,去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角站起身来。
拿起包,转身的时候她像是才想起什么,停下离开的动作回头,垂眼与另一头的姒笙遥遥相望。
微微一笑:“对了,这周日是我们姝儿二十岁的生辰宴,还望姒小姐能赏个脸,到家里来吃个便饭。”
说完,她也不等姒笙的回答,偏头去对上叶姝的眼,盈雅浅笑不急不徐:“那我就先走了,你可得注意点自己的身体,莫要让我们担心。”
在那盈盈浅淡的注视下,叶姝垂下眼帘,眉眼间似浮起浅淡的乖顺:“母亲慢走。”
柳嫱走了。
咖啡厅里留下来的两人,谁也没着急着率先起身。
却又没有谁先言语。
空气中仿佛有着一股不知名的往来,像是谁先出了声便是谁输了一般。
但事实上并不是。
姒笙望着窗外的眼不知道放在哪里,没有表情波动时候的她五官裹挟的厌世凉薄格外浓郁。
不知道为什么,叶姝就是知道,这个人现在的心情极糟。
大抵比起她刚坐下来时,还要糟得厉害。
咖啡的腾腾热气里,叶姝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性子向来强势,说话大多叫人心生不悦,”她又放了块糖进杯,动作不急不缓,腕间的轻垂染着一股孱弱的气息,想是长年的生病让她身体比不上常人那般有力:“但她许多时候,初心都是好的。”
就好比,与姒笙一开始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皆来自于对她的重视,或许现在看来那不尽然全是母爱,但至少,有那么一部分爱是纯粹的。
为人子女,某些猜测与事实让她痛恨,却无法过于责怪。
叶姝手间几不可微的顿了一下,苍白的眉眼间忽然又多了一抹深色的思。
你说,既定的事实,是否也存在着可受外力改变的可能呢?
姒笙缓缓收了视线,她微微偏头,后脖颈随着身体的轻靠慵懒的挂在沙发壁沿上。
“初心?”接着她唇间溢出一道冷呵:“一颗爱女儿的初心吗?”
两个平淡的问句,勾着浓郁的嘲讽。
大抵是后面那半句是叶姝没有料到的下文,一时之间她抿了抿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感觉很是无力,最终也不过是叹了口气。
“抱歉,在你面前我好像总是会将一切弄得很糟.....”
“道歉是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东西。”
话被打断。
叶姝僵了一下,想要伸手去端咖啡的手指尖都染上凝结的味道,于是她又放弃,缩手回去。
短暂的前半生,头一回,叶姝在一个人的面前手足无措到这种地步,仿佛自己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生怕惊动到对方,让对方向她冷脸以待。
她抬眼,对上姒笙幽幽的眸,像是妥协:“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
知道姒笙对自己乃至整个叶氏都有着无法克制的敌意,可即便清晰的了解到这个事实,她也还是会感到难过。
那种难过伴随而来的无力感,被胸腔里的心脏感知着面前人从灵魂里透出来的悲鸣包裹着,席卷至她的四肢百骸,排山倒海,几乎快要淹没她。
姒笙的眼从收回来,就再没放出去过。
她面色寡淡,几乎没在叶姝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挪开过,深邃的眸里流转的波光忽明忽暗的。
“你好像很怕我,我记得叶小姐的胆子很大。”
刚认识那会儿的叶姝,除却一眼看去的孱弱病气尤为出众外,还有她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带着的胆大和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