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把井水泼得四处都是一边洗脸,然后像只湿漉漉的狗一样用力地甩了甩头,用手梳轻轻地梳理了一下头发。
但或许是因为我一直默默地盯着她看,她便好奇地歪了歪头。
“怎么啦,主人?我头上除了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不是,只是看你把头发放下来挺少见的,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听到我的回答,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用力地用手巾擦了擦脸,接着把毛巾围在脖子上,突然就停住了身体的动作。
“—— 给您参考一下哦,不扎起来是不是更合适呀?”
她一脸认真地回过头来说出这样的话,我也只能报以苦笑。
“这事儿问我也没用呀。毕竟我可没聪明到能理解时尚之类这种深奥东西的程度。”
“这种时候说说个人感想就好啦,普通就行。主人您就是想得太多啦。”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呀。”
说完这句话,阿波洛尼亚便啪嗒啪嗒地踩着木屐走进了酒馆。她应该不是回去接着睡觉,大概是去换衣服了吧。
她的身影一消失,我便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说当时是因为拿着武器挥舞这种特殊情况叠加在一起,但毕竟是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情的第二天早上。能自然而然地像往常一样和她交谈,我从心底里感到安心。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同时辜负了三个女人的渣男呀。就算说是家人之类的,我也丝毫没有能和她们正常交谈的自信。
不仅如此,甚至有可能出现把达马尔留下,然后所有人都各奔东西的情况。如果她们说要离开的话,我除了送行之外也无能为力。虽说我并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一想到这些阴暗的可能性,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但想起刚刚才被忠告不要想得太多,我便又叹了口气。最终也只能任由每个人自己做决定了。
为了抛开这些多余的想法,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训练上。
然而,就在我把步枪上的刺刀取下来挥舞的时候,又一次感觉到背后有视线。
“哥哥,一大早你在干什么呀?”
听到比阿波洛尼亚还要困倦的声音,我回过头去。但看到那身影,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 哪位呀?”
我原本以为会是法蒂玛,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硬要说的话,橙色的毛发以及那对大大的招风耳像是她的特征,但因为毛发把脸都遮住了,根本无法确认。
不过,那团毛针对我的疑问,发出了熟悉的含混不清的声音。
“是我啦,我还迷糊着呢,怎么啦?”
倒不如说是你迷糊得厉害吧,但就算这么说,这团妖怪似的毛茸茸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处理掉的。我拨开那团乱糟糟的毛,看到法蒂玛微微睁开的脸,总算是确认了本人。
“有时候好像一天之内头发就会长长之类的…… 或者是换毛期吧。”
“我的头发一直都是这样的啦。”
我能记起的法蒂玛的发型是外翻的中长发波波头。虽说我的记忆不太靠谱,但也不至于和一起吃住的伙伴共度一晚就把人家的模样忘得一干二净。
但法蒂玛从那厚厚的毛团里抽出尾巴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过来。
“啊!难道是编了三股辫 —— 不对,难道是把这么多头发都编在一起了吗……”
那头发的密度简直超乎想象。虽说法蒂玛的三股辫本来就长到能垂到脚边,但看起来很细,怎么也不像是能包含足以覆盖全身的发量的样子。
但法蒂玛却像是在说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歪了着头。
“好久没解开了呢。平时都是舒妮娅帮我整理好然后编起来的。”
“那得是什么样的超能力啊…… 那孩子也真是深不可测啊。”
她不仅在知识量上能让人折服,没想到居然还掌握了压缩头发的奇妙技术。而且还能做出只留下中长发波波头外翻部分这种巧妙的发型,作为理发师来说,感觉也能做得很不错呢。
“就是把头发紧紧地拢在一起,然后把多余的部分剪掉。”
“咿!?”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差点让我当场跳起来。
就算当时在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没察觉到舒妮娅的靠近,也实在是太大意了。
多亏如此,我回头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僵硬无比。
“早、早上好。”
“嗯…… 早上好。”
舒妮娅简短地打过招呼后,便让法蒂玛坐在长椅上,然后熟练地开始给她编头发。动作十分娴熟,转眼间就编出了和往常一样细长的三股辫。周围还剩下一些没编进去的多余的长发,她便从哪儿拿出一把小剪刀,利落地把它们剪掉了。
舒妮娅的手法就像极具魅力的理发师一样出色,但在我还没来得及称赞她的时候,法蒂玛的全身就都露出来了,我也只能大声地咳嗽起来。
“嗯?嗯?法蒂,你这打扮到底 ——”
“…… 确实。”
“嗯?”
因为头发不再覆盖身体,所以能看到的东西。那是和昨晚一样穿着宽松的白衬衫的样子。被朝阳照耀着的健康的大腿十分耀眼,形状姣好的胸部也展现出了很棒的曲线。
看样子她似乎是没换衣服就睡着了。而且醒来的时候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当她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顿时满脸通红。
“呜喵!?哦、哥哥!别看啦!”
法蒂玛一改之前困倦的样子,动作敏捷地用右手遮住胸部,左手按住裙摆。原本翘着的尾巴也因为惊愕而膨胀得更大了一圈。
但已经精神恍惚的我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像欣赏美景一样,面带微笑地像尊佛像似的站在那里。偶尔发生这样的尴尬小插曲也不错嘛。
但似乎只有我这么想,舒妮娅从后面伸过来的手猛地刺向了我的双眼。而且力气还不小,我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呜哇!?舒、舒妮娅,稍微、稍微松一下手啦!”
“快去换衣服。”
透过纤细手指的缝隙所残留的一点点视野,我看到法蒂玛迅速地朝着二楼的窗户跳去,像液体一样钻了进去。
当她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时,我终于得以解脱,蹲在了原地。我不禁感叹,自己还真能忍受住这样的疼痛啊。
然而,一直不让我看的舒妮娅,似乎还是不满意,她那冰冷的翠绿色的半眯着的眼睛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 色鬼。”
“喂,你就不能反思一下我们昨天的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