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赤裸裸的恶意,像是在发泄极端的愤恨。
朱高爔内心涌过一股悲凉,愣怔了片刻,招手让三保过来,一起回菜园。
半路上巧遇朱楹,朱高爔邀他去菜园小坐。
朱楹也不推辞,应邀同行,只是一路上无话,似乎心事重重。
到了菜园,朱应才忧心忡忡地开口,“高爔,你不该当面顶撞皇太孙,他是我大明的储君,就连你的父王见了他都要行礼”,朱楹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这样吧,我找个机会,安排你们俩单独见面,你当面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想必他也不会再为难你”。
“小王叔认为我错了吗?”朱高爔失望地问道。
朱楹反驳道,“对错有那么重要吗?
他是储君,以后将继承大统。
他将成为天子,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
生杀予夺,全是他一句话的事。
你让他当众丢了面子,让他尊严受到侵犯,他岂能不记恨你?!”
朱楹的话语中,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世故与成熟。
皇室的孩子,最能懂得权力意味着什么。
皇位之争,或登上万众瞩目的高位,或坠入万丈深渊,往往仅一步之遥。
朱高爔默然不语,朱楹说的没错,从明哲保身的角度来说,他的确不应该得罪皇太孙。
为他人强出头,仗义执言,虽然一时酷爽,却往往后果严重。
但是,面对问题,若是人人都不敢发声,畏缩不前,谁来伸张正义?
谁来揭露问题、解决问题?
逃避是没用的,只有迎难而上。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才多大?就这样年轻气盛不计后果”,朱楹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劝了半天毫无效果,朱楹突然灵机一动,“看来能说服你的只剩有燉了,我得给他写封信,你这样下去迟早引火上身”。
在朱楹的唠叨声中,朱高爔体会到一种莫名的幸福。
他心里清楚,正是因为在意,朱楹才会这样焦急地劝说。
三保也察觉朱高爔情绪有些失控,朱楹走后,他静静地陪在一旁。
“王爷,可进可退,进退自如,方为上策,没必要把自己逼入死胡同”,三保屏退众人,低声道。
“放心吧,我不会和太孙正面冲突”,朱高爔笑道。
“绵柔之力未必不能取得预期效果”,三保似乎话里有话,“奴才佩服王爷的勇气,只是觉得有更巧妙的办法,使用巧劲,或许能事半功倍”。
“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朱高爔似有所悟。
三保一脸茫然。
朱高爔拍拍三保的肩膀,“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
过了片刻,朱高爔若有所思地说道:“得设法找到那个支点”。
三保眼神坚定地看向朱高爔,“王爷若是决定了,奴才誓死追随”。
“决定什么?”朱高爔一时没听懂。
三保笑而不语。
朱高爔用口型无声地说了“皇位之争”四个字。
三保郑重地点点头。
说实话,朱高爔真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只是看不惯朱允炆的某些言行而已。
但是,如果得罪了他就再也没有别的活路,倒也不妨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