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爔写了封承诺书交给老皇帝:无论何时何地,永不伤害骨肉至亲,包括朱允炆。
正如老皇帝赐给功臣勋将的免死金牌一样,他郑重承诺:就算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握,也绝不会剥夺皇室宗亲做普通百姓的权力。
老皇帝的免死金牌没起什么作用,但是他的承诺永远有效,并且自愿接受监督。
皇室内部必须建立起一种机制,让宗亲和睦相处,群策群力,拧成一股绳,形成合力,方能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战胜接踵而至的困难和挑战,延续王朝寿命。
朱高爔向老皇帝表明:他有足够的善意跟每一位皇室成员和谐相处,将他们视为合作者,而非仅仅是竞争者。
朱高爔用北宋名臣范仲淹办义庄的例子阐述自己的理念。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第三次被贬后,回到家乡苏州府吴县,购买了一千多面良田,设立义庄,用田租救济贫苦族人,给他们提供最低生活保障,赠送口粮、衣料,资助婚丧嫁娶、科举等花费,借住房屋,提供借贷,以多种方式降低其贫穷程度,帮他们度过难关。
不断有杰出的范氏子孙反哺家族,进行捐赠,这些田地归义庄所有,收入用于福利救济支出,保证穷苦族人的最低生活所需,避免他们流离失所、流浪他乡。
范仲淹在《告诸子书》中写道:“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何颜入家庙乎?”
听着朱高爔的阐述,老皇帝不住地点头,“你能有这份见识,愿意和你太孙哥哥摒弃前嫌,咱很高兴,他作为哥哥,有不对的地方,咱已经说过他了”
朱高爔没去细究老皇帝话里的潜台词,只是诚恳地提醒道:“爷爷,若是孙儿没记错的话,门克新大人可能八月去世,爷爷派御医给他提前诊治调养吧”。
老皇帝满腹狐疑地看了大孙子两眼,吩咐黄亮派人去请御医。
昨天闹了一整天,老皇帝的神情疲惫不堪,门克新比咱大两岁,如果大孙子所说无误,那么咱能活到几时?
这个疑问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不想面对却又无法回避。
他想问问大孙子,自己还能再活几年,但是他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始终没鼓起勇气去问。
“爷爷,去里面歇会儿吧,孙儿在这儿守着,有燉哥哥马上就能回来”,朱高爔贴心地劝道。
继续硬撑下去,恐怕老皇帝会当场嗝屁。
朱静宜和朱允熥那姐弟俩,缺心眼的货,被吕氏忽悠着当枪使,立储之事,岂是他们能插嘴的?
俩蠢货昨天大闹乾清宫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他们年近七旬的爷爷是否受得住?
老皇帝也感到体力不支,缓慢走去里屋躺下,朱高爔为他盖好被子。
“爔儿”,老皇帝突然抓住朱高爔的手,“爔儿,你年龄太小了,那个位子对你可能是祸不是福,人心鬼蜮,云诡波谲,爷爷担心害了你”。
“你三伯家的朱济熺为何吵吵着要来京师?他是为了争抢那个位子”。
“爔儿,你知道元顺帝的弟弟元宁宗不?六岁登基,只当了四十三天皇帝,就被人害死了”。
朱高爔深受感动地点点头,他知道元宁宗的故事。
“爔儿,当天下共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是光凭聪明和善良就可以,还得和群臣斗心眼,耍心机,还得狠得起心肠,痛下杀手,乾纲独断”。
“爔儿,你从小生活在皇宫,不知人心险恶是怎么回事,咱不能把你推到火坑里”。
老皇帝说着,泪流满面。
朱高爔拿起手帕,为他擦泪,“爷爷,咱们先不想这些,先睡觉,孙儿在这儿陪着你”。
朱有燉陪着戴思恭去了东宫给皇太孙诊治,回来后见朱高爔趴在老皇帝身边睡着,正要弯腰抱他上床,朱高爔忽地睁开眼,向他指指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