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该说是相当有计划么……为什么我有股惭愧的感觉……”
“李璟你是该有点反思了……”
“好了,言归正传。”李璟拍拍手。“你按你的说法,应该是要在碟子上刻些什么东西吧?”
“嗯……是的。”唐澈乖巧地点点头。“但是……好像跟师傅教的不一样……”
“……那你先刻个模子出来,我们后来方便印上去。行吗?”
江漓正要说些什么,可这个时候,她发现平日嬉皮笑脸的李璟突然严肃起来,像颗木头似的一动也不动。
唐澈从挎包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用水淋了一淋,又取出一只灰色的小皮箱,把工具一一罗列在桌面上。
看到箱子的一瞬,李璟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怎么记得……这个箱子……好像不是阳御箱啊?
怎么看,都是——
……
另一旁,江漓以为会发出尖锐的雕刻声,所以,在唐澈落刀的一瞬间,就把耳朵堵住。
看着她刻了好一会儿,江漓大着胆子把手松开,却发现——
没有刺耳的声音。
除了窗外鸟雀的叽叽喳喳,和那老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以外,石板与刻刀在相互碰撞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尖锐的声音。相反,更像是一块墨在砚台上转动时所发出的沙沙声,煞是好听。
江漓定神去看那些字,发现这些凸起的字她一个也认不出来。
记忆里,她对这些东西似乎有一些模糊,久远的印象,可至少现在是什么也记不得了。
当然,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有这些印象。
……
这不是阳御。
才刻了寥寥几笔,李璟就明白,这不是阳御,而是它的反相——
阴守。
这下,李璟总算明白唐海的真正用意了。
老街,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张圯会刻一些阳御以外,就再也没有人会刻阴守这种东西了。
阳御,阴守,名字虽是如此,可形态却有些颠倒——阳御是凹进去的,而阴守是往外凸的。相比于阳御,阴守的刻制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然而,这还不是没人刻制阴守的最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其实是——
阴气过重。
西王母以后,几乎再也没有人能压住这股阴气,完成这东西的刻制。
没有人教……
也就是说……
她完全是根据阳御来刻制阴守的!
而能根据阳御来刻制阴守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那么,说明——
唐海是对的。
我去……
一抹微笑,在李璟的脸上悄然浮现。
唐海啊,这也是你布局的一部分吗……
“喂,你傻笑啥呢?我告诉你,别打人家小姐姐主意哦!”
“去去去,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也太瞧不起我李璟了!”
“噫——”
“哎?!姓江的你什么意思啊?!”
……
“先生您好,请出示证件。”
男子止步,抬起头,显出颇疑惑的神情。
“证件?”
“是的,先生。经过我国海关,规定上是要求出示证件的。”
“喔……”那人稍稍退后一步,脸上露出不可名状的笑容。“那如果没有证件,你们会把我怎样呢?”
那名年轻的检察长摇了摇头。
“那么,很抱歉,先生,除特殊邀请外,无证件者不得入境。”
“这样啊……”
在那个男人放下手提包的一瞬间,这名检察长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名西装革履的外国男子很可能有问题。
他下意识去摸身侧的手枪,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不禁心下一惊。
而他清楚地记得,早晨出勤时是领到了一把枪的。
那……
“你……是在找你的枪吗?”
那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那样轻柔而温和,可在这名检察长听来,却是那样毛骨悚然。
他想转过身去,可身体不听使唤;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发不出声音;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恐惧,从脚底直窜上脑门,可连这仅存的意识也逐渐涣散起来……
“你知道吗,年轻人,”那男子把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凑在耳边轻声说,“‘鸩’想去的地方,不是区区海关就能限制得了的……”
机场四周的人,这个时候,也全都静止在原地,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就像一尊尊诡异的雕塑。
“此时,此地,时间发生了有趣的停滞……”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我将无声无息地潜入,完美地潜入……”
伴随着他的的喃喃自语,手臂移开的一瞬,时间又开始了流动,那名检察长也随即恢复了正常。
他愣了一会儿神,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露出颇为疑惑的神情。
“先生,您……刚才不是经过海关了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啊,是的。不过……我的手提箱落在里面了,能否帮我取一下?不胜感激。”
“不必客气,先生,举手之劳。”
就在那名检察长转身走向手提箱的时候,这名男子忽然打了个响指——
黑色的火球,以手提箱为起点,转眼间吞噬了整个机场!
此刻,停在机场里的几架大型客机和旁边的摆渡车立刻被掀翻,随即化为灰烬……
机场的穹顶被掀飞,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机场沿途的马路碎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那裂痕,如同一双双无主之手,深巷不见底的黑夜……
不久,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爆鸣,火球瞬间消失,似乎一切不曾发生,而烟尘仍在空气之中弥漫……
待烟尘散去之后——
还剩下些什么?
一个半圆形深坑。
这深坑的弧度是这样圆滑而完美,完全看不出是爆炸留下的痕迹,倒像是神的艺术品。
放眼望去,除了这个深坑和那坑里的灰烬以外,似乎什么也——
等等。
坑边有什么东西……
在动。
那是什么?
此刻,深夜,无风,而那灰烬却飘舞起来,并逐渐凝实,最终——
是人形。
没错,就是刚才那名男子——此刻,依旧带着刚才那种温和的笑容。
“热烈而狂妄的‘鸩’啊,虽不隐匿,却也浪漫……”
“完美的‘鸩’,完美的一切,我完美的来,必将完美的去……”
他提起身旁刚刚凝实的手提箱,迈开步子,向深夜走去……
“吾辈,将在这片土地上,迎接您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