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争高,浓荫蔽日。
山间的薄雾中,兀的钻出黑的油光发亮的乌骓马,侠客打扮的人手持缰绳,正昏昏沉沉的摇晃着脑袋。
距离侠客与师徒三人分别已足足过了两日,这偌大的山林好似天然的牢笼,竟将一人一马围困于此地。
林中少有声息,就连飞渡的鸟禽也甚少见之。
不知费了多少脚力,荒渡多少时辰。侠客这才大梦初醒般朝着东方前行。
原因无他,不过是每日晌午,烈日便能略微刺破薄雾,替侠客指明方向。
若是换做寻常山林,观察树木枝茂便能分清方向。可此地着实有些邪乎,非到晌午不能闻见,辨别。
灰扑扑的山间里,千百条间隙不同的小径最终汇聚成一条夯实的石道。
又策马奔腾数柱香的功夫,乌骓马这才托着侠客冲出了那道迷魂林。
沿着石道翻过山岗,便能看见广袤的洼地。洼地中央蛰伏着大片废弃残破的建筑群
建筑群高低不同,却显得星罗棋布,错落有致。
“如此,今夜便于此地歇脚罢。”
兵荒马乱,世道艰难。稍有不慎便是弃村结伴而逃,其根由不外如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几番折腾下来,当地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本就难以维继的艰苦卓绝生活更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故此,稍有些家底的人便携着族人迁徙。以图能有个安稳日子。人走茶凉,仅剩些鬼物留存。以证此地曾经也有人烟。
垄间沟壑遍地,裂隙龟裂至远处不可见闻的阴影处。
至于农作物是万万没有的,偌大的田地也仅剩下些许混杂在枯萎秸秆中的杂草随风晃动。
马蹄沉闷,震的四野微微晃动起来。
村中的情况却是比侠客上一处见闻的村落更为不堪。虽说各家屋舍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坐落于此。
然而,但凡稍有些风吹草动,整间屋舍便会顷刻坍塌。
此时此刻,横刀立马的侠客看着因为马蹄震动而坍塌的几座屋舍久久无语。
此等情况,莫说是歇歇脚了,就连路过安危与否怕也是难以保证的。
‘咻’
三支箭羽携同风雷,骤然而至。
‘锵’
横刀出鞘,尽数挡下。
待到侠客放眼望去,这才闻见冷箭之人正躲于废墟之内。此人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浑然一副长期不曾进食酒肉的模样。
男子先是手忙脚乱,随即又逃似的消失在村落深处。
若是换作以往,侠客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奈何现今身体有恙,就连方才以刀破箭,也使得侠客浑身阵痛。
这便是抽干躯壳所有精血的后果了,然而侠客并未生有悔意,反而坦然自若的接受了苦果。
又行走了一阵
周遭断壁残垣内不知何时人影绰绰,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皆有。他们唯一的特征便是面黄肌瘦,头发稀疏,眼角泛红。
极为隐蔽的腐烂气息不知从何处钻入侠客口鼻之中,他下意识的抽动鼻腔。
“原来如此...”
方才躲于暗处,持弓搭箭的男子于人群中挤出。他双目赤红,面上带着难以掩盖的兴奋。
“按照规矩,那匹黑马我应得一条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