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便被黑色光线犁过一遍,士气大跌的朝廷军士,面对这种阵势,直接开始溃逃了。
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一旦出现溃逃现象,便是连锁反应。
这就是古话说的,兵败如山倒!
林末摇头叹息,随手一指点死不知何时串到身后的一个黑佛教教徒,看向身前之人。
“如今大局已定,走吧。”
他说着便朝右侧的山林中靠。
就凭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便说明黑佛教之中有真正的高手。
这种程度的强者,即使是他也没有丝毫把握敌对,此时自然是离去最好。
蝶梦等人不是迂腐之辈,此刻醒悟过来,也是连忙跟上。
此时黑线依旧在激射落地,加上状态叠满的黑佛教教徒,周遭几乎都是充耳可闻的惨叫喊杀声。
像林末他们撤逃之人不在少数。
没人是傻子。
林末一行人总共八人,在溃散逃军中,犹如一滴水。
他抬手,轻轻一拍,磅礴的巨力倾泄而出。
眼前一个兽化到五米多高的狼人大汉当场胸骨凹陷一个大坑,倒落于地,气息奄奄。
一路横扫,很快便入了山林。
在他的护持下,倒是有惊无险,没有怎么折损人物。
只是这样迁逃的状态,可以说极为消耗意劲,体力。
即使在场之人最弱都是半步宗师境界的武夫,同样如此。
事前受伤,精疲力尽,加上一路的奔逃,有实力弱者,已经露出疲态。
此时进入山林才好了不少,与方才充斥耳边的怒吼惨叫,狂笑杀声相比,就像是进入了另一片世界。
“师兄!此时我等……我等怎办!”蝶梦面色很不好看,本就使用秘术的他,一路又在照顾师弟,状态很不好。
他看着身旁的林末,眼里不自主出现敬畏之色。
就在这时,他才明白当日,这一位为何那般目空一切,视若无人。
从战场中心到这山林边缘。
刚开始时,林末好像还在隐藏实力,不时出拳击掌,打死一个个狂化的黑佛教教徒。
但是到后面,敌人越来越多后,其好似有些不耐。
最终演变为,只是轻描淡写地走动,周遭的黑佛教教徒,千羽界妖道兽魔,便瞬间僵直不动。
无论实力多强,风一吹,倒地不起。
他们甚至没看明白林末是如何动手的。
换言之,若是其对手换做他们,他们也将一样,只有不明不白地死去。
看过这般残酷诡异的手段后,蝶梦才明白,普凡等人为何会对林末如此友善推崇。
为何没将上次四通城大火,如此大的灾难祸事,推至其身。
不对,或许不是他们没将,而是,他们不敢……
因为不论身份背景,其凭借单纯的实力,便已经足以令任何人敬畏。
想到这,蝶梦神情更加恭敬。
“回宗吧。”林末转过身,“先回宗,与宗内师长商议,将一切原原本本托出。战争来临时,道义不复存在,弱小才是原罪,但我们个体虽然弱小,背后却还有依靠。”
他此时站在一处山石上,可以清晰看见,山下战阵局势从对冲,到屠杀演变。
这时他第一次经历如此大规模,如此残酷的战争。
血腥是唯一的主旋律。
生命在此时,已经失去了意义,甚至脆弱到走错一步,便是破碎的结局。
即使是他,如若运气不好,在那黑色光线之下,也没有信心保护身边的几人。
这次是运气好,他没有撞到黑线,或者说,身旁的蝶梦等人,即使死了,他也只会落寞一段时间。
若是运气不好,立于他身旁的,是其家人,是林远山,林母,林菲儿呢?
他不知道,也不愿多想。
*
*
通南河上游,雄伟的水寨。
一紫发黑瞳的白衣男子立于水寨之上,看着脚下奔流的江涛撞击礁石,破裂出无数白色的水花,最终却势头不改,依旧奔向南方。
这是通南寨,淮州上,能排入前十的江堰寨口,由十万人修筑五年而成。
用于防洪、供水、灌溉,航运。
在此可见涛涛飞流如银带之势。平日也算一大奇观,引不少书生文人游玩作诗。
只是今日,男子看着这壮丽的光景,心中却无半点闲情逸致。
他仰头看向南边,眼神平静。在等人。
时间慢慢流逝。
约摸过了盏茶时间。
终于,一阵脚步声响起。
远处,一道人影慢慢走上。
“先生终于来了。”紫发黑瞳男子轻声叹息。
“侯爷这般客气,尹某可担待不起。”
上前一书生文人,其两鬓霜白,容貌有些沧桑,见此笑了笑。
正是尹盛时。
“尹先生于这淮州文坛可入前三,平生桃李三千,有何担待不起?”紫发黑瞳男子摇头。
尹盛时见此同样摇头,慢慢踱步至男子身旁,同样眺望着南方。
他身旁之人,名为周比干,看似年轻,但年岁却极大,与当今玉侯同等年岁。
原本为望京之人,也算皇族周氏血脉,只是过于旁系,幼年时家族萧条失势,偏偏作为宗族的他,又无法入贱业,进宗门,最终只得寻了族谱中亲近些的玉候一脉投靠。
谁知其一离望京便如蛟龙入海般,顺势崛起。
练武开始,各种奇遇不断,更于界域中得某种机缘,开启传闻中的七窍玲珑心,世间武学一触便会,最终立下战功无数,得望封侯。
只是再后,便是功高震主,卸去军职后,入山林退隐。
前不久泰州事变后,才被老侯爷请出山。
“侯爷在看什么?”尹盛时忽然问道。
“我在看什么?我在看河的那一头,究竟有什么。”周比干轻声道。
声音有些怅然。
“那先生呢?先生又在看什么?”
他侧过头,声音清冷。
“我?我在看侯爷,看侯爷究竟在看什么……”尹盛时闻言,脸上出现复杂之色,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