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犹如被一道漆黑的幕布遮掩,不时蓝色的闪电,利刃似的,将其划破。
轰隆隆!
下一刻,轰隆雷声作响。
耳边尽是呜咽的风啸声。
以往平静的海面,此时波涛起伏,冷风卷拍着骇浪,使其不断翻腾,发出哒哒的声音。
停驻在码头的一艘艘三牙铁皮船,明明庞大如小山,此时却像落叶般不断翻腾。
一排排年轻小孩,老人,女人,男子,在身穿黑灰色僧袍的灵台宗弟子护持下,强忍着劲风,一脚深,一脚浅地,于风中凌乱,艰难前进。
“大家赶快,先上船,暴风雨大海啸过不了多久就要来了,只有上船,到崖柏岛,才有活路!”
带头的弟子,身着澹红色袈裟,脑袋光秃秃的,是个灵台宗佛家弟子。
较之俗家弟子,佛家弟子偏少,除却武功传承外,还有文课修行,肩负宗内教化思想,戒律一职,地位在同境中较高。
“这他娘的暴风雨,还真说来就要来了,而且这势头,真是骇人得紧,我在海上走了这么多年头,还没见过这阵仗哩!”一旁的一个马尾辫汉子骂骂咧咧,低声道。
说着不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师兄,这个势头,说实话我建议不要出海,有些危险的。”曾经在海上打了十几年鱼的马尾辫汉子,迟疑了会,冲前方说道。
话音落下,其余几个俗家弟子,也开口出声,随即附和。
他们是后一批加入灵台宗的人,多为当地人,惯会打渔,观天气,能过活到这个年纪,一手听声辨云看老天爷的本领是有的。
但此时,也都惊了。
此时天象莫测到,他们也没见过。
“不行,佛子临行前吩咐到,无论如何,务必要在暴风雨,大海啸前,赶回崖柏岛。”作为佛胎部真传弟子的元木,轻捻手中念珠,略一思忖,摇头,坚决道。
“据佛子所言,这场暴风雨大海啸,势头极大,除却本宗内,其余地界,怕都会遭劫,这也是我等为何前来转移人口的原因。”
“暴风雨,大海啸……听闻好几个海域都遭劫了,我有波拉海域的兄弟,前几日传信与我,说他们那边也吓人得很,远航船全部取消了……”
马尾辫男子听到佛子二字,没再多说,只是忍不住低声道。
“如今更是消息也没了……”
其余人闻言也沉默了,这些传言,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也曾唏嘘,也曾感慨,但都是短暂的。
可这次不一样,波拉海域离崖柏海域极近,近到乘坐远航船,一周不到便能抵达。
他们中有不少人,还去那边开辟过寺庙……
因此一时有种灾难突然便在身边的不安感。
“好了,继续吧,抓紧时间。”终于,元木开口,大踏步上前,开始继续协调组织普通百姓上船。
一艘艘特制的大木船随着一个个百姓地上船,逐渐沉水,船身上的由铁铆钉固定的黑雪鲨鲨皮与海水接触,发出澹澹的蓝光。
天空中的乌云也越来越浓,越来越厚,一块一块堆积于天空,如同岩浆一般流动。
而那墨色的海水,于起伏的波涛中,不断有细小的漩涡出现。
这些细密的漩涡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网。
由黑雪鲨鲨皮特制,具有避水,定锚种种奇效的大木船,此时居然开始不断起伏,甲板上堆积的大木桶,不由开始东倒西歪。
“有点不对劲!”元木沉声说道,有些担心地看向天空。
“师兄,我们现在还上船吗?我怕上船后,船划了。”马尾辫汉子附和道,说着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在海上,船划了的意思,就是船翻了。
“上!加快速度!佛子既然说上船后即刻返程,在规定时间内回去没事,那就肯定没事!”元木沉声道。
“说的也是。”
身旁之人点头,抹了把脸,压下心头的不安,继续快速组织上船。
轰隆隆!
轰隆隆!
就在这时,耳边轰鸣声作响,所有人不自觉抬头望向深海方向。
只见从不同方向,突然浮现一幕令人惊恐的光景。
那漆黑如墨的大海上,波澜翻滚,越来越高。
其上有无数鱼鳍,鳞片,庞大的黑影,乘浪驾涛,掀起的道道涟漪,扩散汇聚,最终形成巨大的海啸。
岩浆一般的乌云,也一下子裂开,露出蓝色的划痕。
风驰电掣中,豆大的雨珠开始下落。
频率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这是……暴风雨来了?”元木看见这一幕,心头狂跳,下意识问道。
然而却没有人立即回话。
身旁海域本地人,此时面色雪白,身子不自主颤抖。
“这……这是……”
“海祭!
*
*
崖柏岛外。
骇浪涛涛,细小的涟漪从极远处荡来,如墨的天空,此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坠落于海中,形成一圈圈波澜。
灵台码头外,一片名为幽密礁的小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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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海礁颇多,又多涡流,因此算是崖柏岛周遭海域中的禁地,鲜少有海船经过。
不过自此,却是可以清晰远眺灵台码头,以及之后的灵台城,以及很好观测四周。
因此灵台宗于此处修筑有数次观测暗哨地,以作戒备。
“回来了多少运船?”
幽密礁之后,聂云看了眼那诡异的天象,压下心中的不安,朝身旁的林殊问道。
据上面传下的令书,言过不久多久,便会有暴风雨海啸席卷崖柏海域,这也是他们派出无数木船,尽量转移普通百姓的原因。
而到达预定期限后,崖柏岛便将闭岛,任何人严令外出。
由此可见,那所谓海啸的骇人。
只是此时,明明没到预定时间,天象便离奇到这个程度,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据统计,截止中午,应该回来了三十三艘,还有十二艘没回来。”
林殊沉声回应。
他此时已经二十几岁了,但本身天赋不错,因少年经历,性情也早熟,在跟随聂云处事修炼的这些年,生活上虽依旧嬉皮,但轮到做正事时,有些像聂云了。
“还有十二艘……怎么还有十二艘……”聂云有些不安道。
据他们当时制定的计划,此时最多还有六艘运船在外面才合适啊。
“云哥,这什么暴风雨,大海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这么严重的天灾吗?甚至惹得我们花那么多人力去转移什么人口?”
林殊忍不住出声问道。
“或许不止是天灾,据师尊所言,此事牵扯很大,即使是我们灵台宗,也最好不要参与其中。”聂云迅速回应。
他其实隐约知道些什么,也正是如此,才不愿与对方说。
林殊也听出了聂云有难言之隐,转开话题:“反正有我哥在,那就听他的,走吧云哥,该我们去换防了。”
哒哒哒!
哗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