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路对面跳过来,这话由李良讲出来,就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全家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李良身上。
“地震…是你弄的?”
却见李良手捏着下巴眯眼沉思,不再向家里人作答,楼下,终于赶回院子的曼曼和小黑,一个呲溜窜进了狗屋里,盖下帘子闭门不出,一个跑回家躲进卧室,看起了动画片。
不算是漫长的等待,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叱干风扬给李良回过来了电话,他把一个外省的地址交给了李良,得到李良的感谢之后,叱干风扬这才心满意足的跟他客套两句,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我爸他们单位的电话打不通,我去一趟我爸的单位看看,你们在家等我,别乱跑。”李良起身往阳台窗户那边走去:“还有,如果遇到陌生号码来电,千万不要接,一定记住!”
话落间李良翻出窗户迅速远去。
不过他远去的方向并不是父亲所在的单位,而是叱干风扬所给的地址,位于东北方位与俄罗斯边境接壤的黑省,直线距离一千两百公里。
利用淮南的能量节点,李良有信心能赶在晚饭前回来。
与此同时。
“不容易啊。”
新开发区省总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叱干风扬放下电话,他转过身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靠在办公桌前,眉目中露出了些许回忆之色,自他与李良在国宾酒店初次相遇之后,双方就断开了联系,叱干风扬从来没有主动给李良打过电话,因为他知道没有营养的寒暄不仅不会拉近双方距离,甚至可能会起反效果。
这次是李良主动联系了他,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
根据叱干风扬曾在《厚黑学》中看到过的某段名言,若是有人拜托自己帮忙,拒绝时一定要坚决,不能给对方留任何希望,而要是答应对方时,不能答应的太痛快,要在犹豫中表露出为难的态度再答应对方,这样才会令对方珍惜自己出手相助的人情。
查出号码所在地对叱干风扬来说也就是个小事,全国才多少个省份,每个省份就一个总经理,各个省份的大佬们每次在会议与年度总结时,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想查什么无非就是多打几个电话而已。
事实上。
此时叱干风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给老朱打个电话问问……”叱干风扬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朱军强毕竟是民营私企出身,身为央企国有单位的叱干风扬,他源自骨子里的观念令他还是对这个民间土豪有点隔阂。
这时办公室里的座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是首都那边的区号,叱干风扬心里咯噔了一下,接通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道:“你好,叱干总经理,我是谭悦,外部异常调查局高级调查组组长。”
“……您好。”叱干风扬突然开始后悔为李良调查那个号码。
“我局了解到,就在前后一小时内,叱干总经理曾和一个尾号四个6的小灵通号码联系过,接下来你分别给全国多个省份的一把手进行过联系,可有这事?”
“……”
“稍后会有国家信息化部的相关负责人致电与您确认您工作层面的问题,现在,请您配合我这边先大概了解一下这件事的起因经过,方便吗?”
“……”
“如果方便,请透露一下您与李良的通话内容,以及李良索要XXXXXXXX这个号码地址的原因。”
“您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叱干风扬并不打算配合这个女人。
本以为只是给李良帮个小忙,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时间他暗中操作的老底都被掀了出来,不知是有人告密,还是国家机构的调查力真这么可怕,总之叱干风扬低估了他这顿操作带来的影响,正在他准备跟电话里的女人打太极时,他的助理忽然冲进了办公室,看助理脸上的慌乱他就知道不妙。
“国家信息化部王部长给您打电话,但您的电话占线……”助理看到叱干总经理在接电话,顾不上叱干风扬难看的脸色,凑过去悄声在他耳边把部长交代的事转告给了叱干风扬。
无条件配合外异局调查工作,其余等事后再说。
不甘心。
想他正是年轻有为的岁月,不曾想一件小事竟引来国家高度关注,叱干风扬心思百转,一时间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竟是与电话里外异局的人谈笑自若:“好吧,我也不瞒您了,谭组长,他叫李良,这四个6尾号的电话号码还是我送给他的,之前他给我打电话,其实是因为有个搞诈骗电话的团伙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去了。”
谭悦:“……诈骗?”
这次轮到这位高级组长沉默了。
“我就是玩通讯出身的,行业里的弯弯绕绕有啥是我不知道的?诈骗犯先搞到目标的个人信息以及联系方式,然后通过电话轰炸来让这个人短暂失联,接着给目标的家属打电话谎称目标出车祸或者什么事故之类的,重伤濒危,需要给他们转一笔钱做急救费,这不是诈骗是啥?”
“所以你就把诈骗团伙的号码地址给他了?”
“我知道这么做属于违纪行为。”叱干风扬挥手用眼神瞪退了助理,然后才说道:“李良应该是想给当地派出所举报这个诈骗团伙,我把诈骗犯的地址报给他,也算是顺水推舟,协助警方破案。”
谭悦沉默了片刻:“你就不怕这个诈骗团伙以后再也骗不到钱了?”
“这不是好事吗?”叱干风扬反问道。
“这是吗?”谭悦反问道。
一句话,三个字,谭悦像是在打哑谜,而这一语双关的官腔却令叱干风扬瞬间寒意四起,都是混官场的,谁又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
看来他得重新评估李良的信息了。
正在此时,两人的电话信号突然产生强干扰杂音,仿佛有什么强烈干扰源破坏了电磁通讯,位于首都的谭悦敏锐察觉到,南方的天际线闪过一道雷光,眨眼间过去,那雷光便已射穿天空中的云层,仅仅是在云中留下了条一路向北的痕迹。
万米高空之上,层层气浪推动的云海呈波纹状缓缓扩散。
凡人肉眼甚至无法察觉出空中发生了什么变化,那渺小的黑点已是瞬间远去,直到部署在首都防控系统发出了警报,人类这才知道刚刚有个东西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
“对流层发现不明飞行物!”
“目标准确速度无法观测,暂定M5超音速!”
就在人类慌乱的准备各种措施之际,大约十几分钟后,那雷光又原路从北方飞了回来,再一次大摇大摆从防空系统上方飞回了南方。
预想中的空袭并未发生。
雷光中的黑影仿佛真的只是从这里路过。
淮南,逐鹿县。
噼啪作响的雷霆逐渐平息,青蓝色雷火褪去了狂暴,从中显露出了李良的身影,他从数千米高空朝着黄河的方向滑翔了过去,身下有一股柔和的风在托着他的身体为他减速。
有如风助。
最终他轻飘飘降落在了黄河的河坝边。
以前父亲曾带李良来这里游玩过,不远处的U型水库看上去很眼熟,李良三两步走过去,跳下水库蹲在岸边,在水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随后跳上河坝,站在岸边凝望了一会儿浑浊的黄河之水。
水神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