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说完之后却没有急着开口为路明非讲解疑惑，他望着熟悉的高架桥，这段路他曾无数次重复，却始终找不到那个雨夜的入口，如今载着路明非走上这条路，楚子航觉得分外宁静，没由来的觉得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只是身边的不是那个人，开的也不是那辆迈巴赫。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引擎的轰鸣，直到周边空无一车，楚子航再度开口，沉声重复道。
“那么入学辅导就从现在开始吧。”
“哦，好好，师兄，咱们不用去什么秘密基地吗？”路明非还在回味之前的事情，这次赵孟华肯定栽了个大跟头，只是这事情到底怪谁着实难说。好像是他吓到了赵孟华，因为根据诺诺所说，赵孟华是被他觉醒“血统”的表现吓到失禁。
这次路明非也以为是自己导致，但是楚子航好像也干了，那明亮的眼睛璀璨如黄金，肯定不是什么美瞳，至少他没听过哪家美瞳还带炫光效果。所以路明非怀疑赵孟华是被师兄这般人中龙凤吓成那样的，但他没法说，总不能和阿sir说我俩把人唬到拉裤兜了吧？
楚子航不知道路明非脑子里想着什么，更没回答他不着调的问题，腾出手按下隐藏在方向盘背面按钮，中控台旁边的储物柜缓缓打开，呈出一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
“首先把保密协议签署了，我才能向你进行正式的入学辅导。”楚子航望着熟悉的高架桥，他无数次从这里经过，却回不到那个让他记忆犹新的雨夜，“按照传统，学员在入学辅导前会进行催眠或者心理暗示，老派的作风是喝上一整杯烈酒，这是为了避免那些人在接触到禁忌的知识时太过震惊造成不良后果。”
正仔细打量着看不太懂文件的路明非手一颤，他为了学习魔咒，顺从汤姆的建议自学了一点儿拉丁文，但是不够熟练，只能从只言片语当中略窥门径，刚看了个开头正仔细从记忆里对照呢，就被楚子航吓了一跳。
“有这么恐怖吗？要不我……”他刚想说要不别签了，可是回顾寂静的高架桥，身边楚子航冰冷的侧脸让他把话吞了回去。
他心说要是拒绝了，师兄该不会一脚把他踢下车去吧？赶紧拿起笔胡乱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楚子航看着签署好的文件再度被储物箱收下，照本宣科说道：“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
豪车的平缓运行加上师兄不带感情的念诵，路明非昏昏欲睡，楚子航从后视镜瞥见了路明非的状态也不打扰，开篇明义的背诵完了必须要说的台词，一句话让路明非精神一振。
“实际上，这些学科专业大部分都不能在社会上受到认可，当然，我们所学到的专业本来就不被世俗认可，因为我们专攻的方向，是一种本应该属于幻想中的存在。”
“来了！就是巫师、魔法吧！”路明非瞬间意识到硬菜上桌了，果然他猜的不错，那什么需要念咒才能使用的血统能力，隐藏在阴影当中的深层社会，现代魔法界的一角即将向他展现！
“那就是……”
“魔法！”路明非率先抢答，接着就看到楚子航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侧过头用不解的眼神看向他。
这种失态的表情只有一瞬，但是对楚子航这万年面瘫脸也足够明显，再配合楚子航的沉默，路明非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我早就掌握了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理！”路明非暗自给自己打气，这样一来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像个变态犯罪嫌疑人一样解说自己怎么发现的，楚子航接上被打断的话。
“是龙。”
“啊？”路明非脑袋上挂起一个巨大的问号，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现在下车可以吗？
楚子航找回节奏，不徐不疾的继续说道：“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而我们，所学习的一切都是为了应对这传说中归来之日将毁灭整个世界的存在，龙皇，尼德霍格。”
楚子航最后说出的名字并非中文，而是一种路明非从没听过的语言，仿佛具有魔力，路明非瞬间就忘却了周遭飞速朝着身后抛去的景象，耳畔恢弘的笑声低沉，又宏大庄严，仿佛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恢弘惨烈的景象。
窗外白色光芒中高架桥原本的景象逐渐褪去，又不断重现，最终给人工的造物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让路明非恍惚间觉得进入了某种至高的殿堂。
他看到前挡风玻璃外远方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抠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戴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路明非的脑袋里回荡着一个凄厉的吼叫，他居然觉得自己能听见那巨兽的嘶吼。
他想起来了，从诺玛的只言片语当中他曾经看到过血统觉醒时会见到的奇怪画面，被称之为“灵视”。而楚子航刚刚所说的语言想必就是激发他开启血统的钥匙，难怪一般人要被催眠或者喝下烈酒才能接受入学辅导，就是怕面对这种场景吓得昏过去啊。
“师兄，卧槽，这就是灵视对吧！真劲啊！”路明非除了一开始有些失措后很快回过神来，他正襟危坐，摆出郑重姿态。
开玩笑，他路某人虽然不是很懂龙啊魔法什么的，不过归根结底这些玩意儿万变不离其宗，就像邓布利多教授初次见他就展示了一番魔法，现在师兄给他展示一下所谓“龙”的伟力也很正常。
“我懂的，这也是入学辅导的一环吧？师兄你要好好记录我的英姿啊，区区幻觉怎么可能击倒我！”路明非兴奋的发出呐喊，他之前可是听到了楚子航和执行部的人汇报，他还觉得在私人影院中自己表现得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现在悠悠姐机会，路明非就就算不为了别人，也得为自己那36000美刀的奖学金奋斗啊。
所以他铿锵有力的端坐，凝视着楚子航等候对方夸赞的眼神。
谁想楚子航面色冷得吓人，下颌棱角随着他咬紧牙关锋利如花岗岩，胸膛深处发出低声嘶吼：“这不是灵视，我也看到了，这是真的，我们进入了……死人的国度！”
他，楚子航，重新进入了曾经遍寻不到的诡境，看到了那个带走他父亲的巨神。
